青楼废墟的断梁上还缠着半幅《百鹤图》,焦黑的鹤翅垂落,恰好遮住墙角的砖缝。萧承煜站在瓦砾堆前,青衫下摆沾着未熄的火星,身后水龙队的铜壶仍在滴答漏水,在结冰的地面晕开深色水痕,像极了楚弦血契留下的印记。
“王爷,东西都按您的意思放好了。” 水龙队统领单膝跪地,呈上块烧焦的琴码,上面刻着极小的 “渡” 字 —— 这是寒鸦渡的标记,也是南楚旧部的紧急集合令。昨夜三更,萧承煜借着查火患的名义调出水龙队,实则是要在废墟里埋下给叶昭的信。
萧承煜接过琴码时,指尖触到内侧的凹槽,里面藏着根极细的银丝,是用楚弦的余料锻造的。他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的话:“南楚的暗号,总要沾点烟火气才安全。” 那时他尚年幼,不懂为何要将密信藏在灶膛的灰烬里,此刻看着满地焦木,忽然懂了 —— 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
废墟东侧的胭脂铺还剩半面墙,墙皮剥落处露出层油纸,里面裹着听风阁的舆图。萧承煜用银簪挑开油纸,舆图上的寒鸦渡被朱砂圈出,旁边用小字写着 “寅时三刻,楚弦为记”。他认得这字迹,是裴九娘的手笔,笔锋里藏着南楚宫廷的 “折钗体”,当年她还是母妃的侍女时,常写这种字体传递密信。
“留三个暗卫守着。” 萧承煜将琴码塞进砖缝,用块焦木压住,“见到戴银镯的女子,就把这个给她。” 他指的是叶昭常年戴着的楚式银镯,镯身刻着《鹤唳谱》的泛音符号,是南楚公主的信物。
水龙队撤离时,天边泛起鱼肚白。萧承煜转身往齐王府走,途经乱葬岗时,瞥见棵歪脖子柳树上系着根红绳 —— 那是楚弦的标记,代表叶昭平安。他忽然想起昨夜叶昭放箭时的眼神,冰冷如楚地的冬雪,却在箭尖离他咽喉三寸时微微偏了偏,箭头最终只划破他的衣襟,留下道极浅的血痕。
“王爷,容砚在牢里闹着要见您。” 暗卫从树后闪出,递上片枯叶,叶面上用密写药水画着个圈,是裴九娘的 “安全” 信号。萧承煜捏碎枯叶,叶脉间渗出的汁液带着淡淡的杏仁味,与楚地的苦杏仁一模一样,那是母妃生前最爱用的香料。
回到齐王府时,书房的烛火还亮着。案上摊着幅未完成的琴谱,是《鹤唳谱》的 “归雁章”,墨迹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能看出刻意模仿叶昭的笔锋。萧承煜拿起狼毫,在空白处补了个泛音符号,恰好与废墟里的琴码标记相呼应 —— 这是他与叶昭在雅集斗琴时约定的暗记,意为 “险境可依”。
忽然,窗外传来寒鸦的啼声,三短两长 —— 听风阁的 “有密信” 暗号。萧承煜推开窗,片沾着雪的信纸飘进来,上面只有两个字:“安否”。字迹潦草,纸角还沾着点胭脂,是裴九娘用的 “醉春红”,她假死脱身时,袖中就藏着这胭脂盒作信物。
他提笔回了个 “渡” 字,用的是南楚特有的朱砂,遇雪不化。暗卫接过信纸时,萧承煜忽然叮嘱:“告诉裴九娘,让叶昭留意寒鸦渡的芦苇荡,那里有三艘伪装成渔船的粮船。” 那是他半年前就备好的,原想用作复仇的筹码,此刻却只想让楚地的流民能多口粮。
雪渐渐大了,落在书房的梅枝上簌簌作响。萧承煜望着废墟的方向,那里的残烟已与晨雾融为一体,唯有墙角的砖缝还留着丝暖意 —— 水龙队灭火时,他特意让队员在那处多浇了些热水,确保琴码不会被冻住。他知道叶昭定会回来,就像知道寒鸦总会在渡头歇脚,这是南楚旧人刻在骨子里的默契。
三更梆子响时,废墟里果然传来轻响。萧承煜留在暗处的暗卫发出猫头鹰的叫声,三短一长 ——“可现身”。片刻后,道纤细的身影从断墙后闪出,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叶昭。她弯腰从砖缝里取出琴码,指尖触到内侧的银丝时,忽然捂住嘴低低咳嗽起来,袖中楚弦的朱砂色顺着指缝渗出,在琴码上晕开极小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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