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学生画秃老槐树——土味变潮流 (2-1)

写生的大学生是坐中巴来的。车还没停稳，刘三叔就扒着车窗喊："同学们！看这边！咱村有酸黄瓜！"

带头的女生扎着马尾，背着画板，推了推眼镜："大叔，我们是来写生的，不是来吃腌菜的。"

"吃腌菜多土啊！"赵村长从村委会窜出来，手里举着把野菊花，"咱村有——"他扫了眼正在啃黄瓜的刘三叔，"有艺术！"

牛大壮把老母鸡往地上一放，鸡扑棱着翅膀飞到女生脚边："看！这是咱村的'吉祥物'，会背《论语》！"

老母鸡"咯咯咯"叫了两声，叼走了女生脚边的速写本。

"我的本子！"女生追着鸡跑，马尾辫甩成了螺旋桨。

我蹲在井边给阿秀递水，看这阵仗直乐。阿秀把刚编好的野菊头绳塞给我："给！给女同学防蚊。"她指了指远处——李寡妇正蹲在菜地里拔葱，看见大学生，手忙脚乱把蓝印花布往身上裹，"那婶子肯定又要瞎折腾。"

果然，李寡妇扯着蓝布跑过来，头发上还沾着葱叶："姑娘！我给你们当模特！就画我这'村姑'样儿！"她拽过女生的画板，"画高点儿！把我这腰肢画得细点儿！"

女生憋着笑："阿姨，您这叫'朴实美'。"

"朴实啥呀！"赵村长把野菊花往老槐树上一插，"咱得搞点'艺术装置'！小帅！把我那套清服拿来！"

我递过刘三叔做的破床单清服，赵村长套上后像只被踩扁的火鸡："同学们！这是'清代乡绅'！旁边这位是'腌菜大师'！"他指着刘三叔，"还有这位——"

"俺是'腊肉骑士'！"牛大壮拍着胸脯，老母鸡在他头顶盘旋，"姑娘！给俺画张骑鸡图！"

女生终于绷不住笑出声："行！我画！"她支起画板，赵村长叉着腰，刘三叔摸着下巴装深沉，牛大壮踮脚够老母鸡，李寡妇举着葱当发簪——画面要多乱有多乱。

刘三叔突然凑到我耳边："小帅，这女娃画得真不赖！你瞅她那线条，比我腌的黄瓜还直！"他摸出颗酸黄瓜塞给女生，"尝尝！我新腌的，加了艾草！"

女生咬了口，眼睛一亮："大叔！这能卖不？"

"卖！"赵村长眼睛发亮，"五块一根！"

"赵叔！"我拽他袖子，"这是刘三叔自家腌的，成本才两毛！"

"管他呢！"赵村长一拍大腿，"游客的钱不赚白不赚！"他扯着嗓子喊，"同学们！野菊头绳五块一根！酸黄瓜三块一根！老母鸡...老母鸡不卖！"

老母鸡"咯咯"叫着啄了赵村长的裤脚，他一蹦三尺高："你这馋嘴的！"

李寡妇举着葱凑到女生身边："姑娘！给我也画张！把我这葱当发簪！"她转头冲我喊，"小帅！把我那罐蜂蜜拿来！给姑娘润润嗓子！"

阿秀蹲在井边编头绳，突然"哎呦"一声——她的竹篮被撞翻了，野菊撒了一地。牛大壮的老母鸡正扑棱着翅膀，在菊堆里啄虫。

"鸡！别啄我的花！"阿秀追着鸡跑，蓝印花布旗袍下摆沾了泥，倒像朵歪脖子菊。

女生放下画板，帮阿秀捡花："你这头绳编得真好看！能教我吗？"

阿秀愣了愣，点点头："能！用野菊、艾草、棉线...编的时候得把心意揉进去。"她手把手教女生，"你看，这朵花要绕三圈，代表...代表日子过得踏实。"

女生学得认真，编的头绳歪歪扭扭，倒比阿秀的更有股子憨劲儿。

刘三叔的酸黄瓜摊前围了一圈大学生，他数钱数得手直抖："小帅！把我那腌菜坛搬来！再装两坛！"

赵村长扒拉着算盘："五块一根，三十根就是一百五！够给村委会买块新牌子了！"他踢了踢歪在树旁的"清韵屯"木牌，"这破牌子早该换了！"

牛大壮的老母鸡突然飞到女生肩头，歪着脑袋看她编头绳。女生乐了："它好像喜欢这个！"她摸了摸鸡冠，"就叫你'菊花鸡'吧！"

"菊花鸡！"大学生们哄笑着喊，老母鸡扑棱着翅膀，尾巴上的羽毛翘得老高，活像个骄傲的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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