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阖上的轻响,似一颗石子投进白景珩心湖,漾开圈圈疑纹。他立在廊下,手中折扇无意识轻叩掌心,目光落在那扇斑驳木门上,眸色沉沉。
昨日花园初见,这表姑娘怯生生立在海棠树下,风一吹便晃,眼底尽是孤苦无依的惶惑。他略施援手,不过举手之劳,原是为后续布局埋下引线,料她这等寄人篱下的孤女,定会将这点恩惠视若甘霖,轻易便能拿捏。
可方才……
她的眼神太静了。静得不像个刚历家破人亡、投奔陌生之地的弱女子,倒像一潭深水,瞧不见底。拒他蜜饯时的浅笑,客气却疏离,竟让他生出几分措手不及的滞涩。
“少爷?”身后小厮见他久立不动,低声提醒。
白景珩回神,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仿佛方才的凝重只是错觉。“没什么。”他淡淡道,“沈表妹既身子不适,便不打扰了。”说罢,转身离去,步履从容,只是袖中的手,悄然攥紧。
屋内,沈玉纯听得脚步声渐远,才缓缓转过身。她走到窗边,借着窗纸的缝隙,望着白景珩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试探?怀疑?都无妨。她要的,本就不是再做那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白府,就像一张织好的网,沈嬗、白景珩,乃至那位深居简出的老太太、备受宠爱的二爷一脉,皆是网中之人,各有各的盘算。她这颗“意外”闯入的棋子,若想活下去,甚至搅乱棋局,便不能按常理出牌。
正思忖间,院外又有动静。这次来的是碧云,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一个半旧的木箱。
“表姑娘,”碧云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姨娘说您带来的箱笼太旧了,怕是装不下什么东西。这是她让奴婢寻来的些旧衣物首饰,虽不是什么顶好的物件,却也还算体面,您先凑合用着。”
沈玉纯瞥了眼那木箱,箱盖半开,露出里面几件颜色暗沉的襦裙,样式皆是前几年的旧款,想来是沈嬗用不上的弃物。至于首饰,不过是些铜鎏金的簪子,镀层都磨得斑驳了。
这便是沈嬗的“示好”?与其说是体恤,不如说是再次敲打——提醒她寄人篱下的身份,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劳烦姑母费心了。”沈玉纯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受了恩惠,“只是我素来简朴,这些衣物首饰太过贵重,实在不敢收。还请碧云姐姐带回,替我谢过姑母。”
碧云脸上的笑僵了僵。这表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先是拒了白景珩的蜜饯,如今连沈姨娘的东西也敢推拒?她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沈玉纯缓步走到箱前,伸手从里面取出一支最简单的木簪。
那木簪通体乌黑,只在簪头刻了朵极小的兰花,瞧着平平无奇,却是箱中唯一一件非金非银的物件。
“若姑母实在心不安,便留这支簪子给我吧。”沈玉纯将木簪簪在发间,素净的脸上竟添了几分清逸,“我母亲生前,也爱用木簪,见了它,倒像见了亲人一般。”
这话半真半假。沈母疯癫前确是素简之人,却也不至于只用木簪。她这般说,是料定了沈嬗不敢深究——毕竟,对外人而言,沈嬗对这侄女该是“怜惜”的。
碧云果然语塞。沈姨娘让她送东西,本就是做给旁人看的姿态,如今沈玉纯只取一支不值钱的木簪,既给了沈嬗台阶,又显得自己不贪慕虚荣,倒让她挑不出错处。
“既如此,那奴婢便先回了。”碧云挥挥手,让婆子们抬着箱子离开,临走前,又深深看了沈玉纯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待院子重归寂静,沈玉纯走到镜前,看着发间那支木簪。乌木的质感微凉,簪头的兰花刻痕浅淡,却透着一股拙朴的意趣。她指尖轻抚过刻痕,眸色微沉。
沈嬗送来的东西,怎会没有猫腻?那几件旧衣,瞧着寻常,但若仔细查验,怕是能找出些“不妥”之处。譬如领口绣着不该出现在未嫁女子身上的纹样,或是衣料里掺了什么晦气的东西——日后若真要诬陷她品行不端,这些便是“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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