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野在马厩熬过三日,于他而言,不啻炼狱。马粪的腥臭、蚊虫的叮咬,再加上下人们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如无数钢针,日夜穿刺着他的自尊。放行之日,他形容枯槁,衣衫污秽,唯有双眼亮得惊人,藏着未熄的火焰。
回房梳洗更衣,换上干净青布长衫,镜中人虽面色苍白,狼狈已淡,只是紧抿的唇线,泄了压抑的怒火。
刚收拾妥当,丫鬟便来通报:叶侍郎府四小姐来访,正于府外茶馆等候。
沈明野眼中先惊后明。此刻寻他的,除了那同样恨着沈玉纯的叶禾吟,还能有谁?
略一沉吟,他便向外走去。
城西“清风茶馆”雅致清净,叶禾吟选了临窗雅间。她今日着月白色衣裙,仅簪一支素银簪,更显清雅脱俗、楚楚可怜。见沈明野进来,连忙起身,眼中适时流露出担忧与关切。
“沈管事,你……还好吧?”声音轻柔,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沈明野在对面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压下戾气,语气平淡:“劳叶小姐挂心,不过皮肉之苦,不碍事。”
叶禾吟却似被他的云淡风轻刺痛,眼圈微红:“沈管事何必强撑?那日我虽不在场,却也听闻三小姐的罚处……马厩那种地方,岂是你该待的?她也太过分了!”
这话如同一根火柴,瞬间点燃沈明野压抑的怒火。他握盏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叶小姐说笑了,三小姐是主子,我是奴才,主子罚奴才,天经地义。”
“奴才?”叶禾吟蹙眉,语气带了几分愤慨,“沈管事在沈府效力多年,才干出众,怎甘心只做个奴才?更何况,那沈玉纯不过仗着投胎投得好,便骄纵跋扈,视人命如草芥,实在令人不齿!”
说“投胎”二字时,她特意加重语气,显然在暗示二人相似的处境——一个庶女,一个管家之子,都因出身备受桎梏。
沈明野抬眸看她,眼中闪过探究。这叶禾吟,倒比他想的更敢说。
“叶小姐慎言,”他低声道,“这话若传到三小姐耳中,怕是又要惹祸。”
“我才不怕!”叶禾吟扬起下巴,带了几分倔强,随即放缓语气,柔声道,“沈管事,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其实……我又何尝不是?那日我不过劝了她几句,她便那般羞辱我,还连累母亲受罚……这口气,我咽不下。”
她垂下眼睑,声音带了哽咽:“我母亲一生懦弱,在府中受尽欺凌,我若是再不争口气,恐怕这辈子都要被人踩在脚下。沈管事,你甘心吗?甘心一辈子被沈玉纯那样的人踩在头上?”
沈明野沉默了。
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
他寒窗苦读,习得一身本事,却因出身只能在沈府做个管事之子;拼命攒钱想摆脱奴籍,却连采买时克扣的这点银两都被沈玉纯抓住把柄,罚去马厩受辱……他的不甘,早已深入骨髓。
叶禾吟见他神色松动,心中一喜,续道:“沈管事,你我处境相似,不如……联手?”
沈明野抬眸,目光锐利:“联手?叶小姐想如何联手?”
“沈玉纯不是最在乎沈府的荣华吗?不是最得意自己的嫡女身份吗?”叶禾吟眼中闪过狠厉,“我们便毁了这一切。我助你攀附权贵,摆脱奴籍;你助我在叶府站稳脚跟,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待我们有了足够力量,再慢慢算这笔账,如何?”
她的话如石子投入湖心,在沈明野心中激起涟漪。
他看着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此刻却露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野心与狠辣。与她联手,或许……真能实现多年夙愿。
只是,沈玉纯的手段,他昨日已领教,绝非易与之辈。
“叶小姐的提议,倒是诱人。”沈明野缓缓道,“只是,沈玉纯心思缜密,又得丞相夫妇宠爱,想要算计她,并非易事。”
“事在人为。”叶禾吟微微一笑,眼中闪烁自信光芒,“她沈玉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骄纵惯了的小姑娘,总有软肋。只要我们耐心等待,总能找到机会。”
快穿:玉碎纯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