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深不见底的寒潭里,冰冷、窒息。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黑暗中翻涌:寒潭里滚烫的纠缠,师尊专注到令人心悸的眼神,竹林里夜梦脸上恶毒的笑容,山魈带着腥风的巨掌,孟西洲冰冷刺骨的“你找死”,还有…他指腹抚过她眼尾朱砂痣时,那声温和的“桐儿,终于发现了”……
“啊!”
姜桐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入眼是熟悉的洞府穹顶,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醒了?”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姜桐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孟西洲就坐在她床边的矮凳上。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冰绡云纹袍,身姿挺拔如孤松,只是此刻卸去了平日里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寒气势,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他手里端着一个温玉碗,碗中盛着碧绿色的药汁,散发着清苦又带着草木生机的气息。
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如同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个认知让姜桐的心狠狠一缩。她下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被褥,指尖冰凉。
“师…师尊…”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浓得化不开的迷茫恐惧。
“神魂受惊,气血不稳。”孟西洲的声音放得很轻,将手中的温玉碗递到她面前,“喝了它,固本培元。”
那碗药汁递到唇边,清苦的气息钻入鼻腔。姜桐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看着碗中碧绿的涟漪,竹林里他毫不犹豫对夜梦施展神魂震荡的冷酷画面再次闪过脑海。
“为什么?”她没有去接药碗,只是抬起头,执拗地看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重复着昏迷前的质问,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颤抖,“您为什么要那样对夜梦?又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孟西洲端着碗的手顿在半空。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双盛满惊惶、不解和痛苦的狐狸眼,看着她眼尾那颗此刻显得格外脆弱的朱砂痣。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被逼到悬崖边、随时可能纵身跃下的幼兽。
他沉默了片刻,将药碗轻轻放在一旁的玉案上。然后,他伸出手,动作无比自然地,替她将一缕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指尖划过她冰凉的耳廓,带着微不可查的暖意。
“夜梦,”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心术不正,觊觎同门性命,其心可诛。留她一命,已是宽宥。”
觊觎同门性命?留她一命已是宽宥?姜桐的心更冷了。师尊对夜梦的处置,冷酷得近乎残忍。可这并不能解释他对自己的异常!
“那…那我呢?”姜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她紧紧攥着被角,指节泛白,“您明知道情毒已解!明知道寒潭那晚…那晚是我…是我趁人之危!您为何不责罚我?为何还要…还要如此待我?那些丹药,那些指点,那些维护…还有…还有那些…”她说不下去了,那些细致到让她毛骨悚然的“特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豁出去的决绝和痛苦:“师尊!您告诉我!您是不是…是不是中了什么别的邪术?还是…还是弟子身上有什么您需要的东西?您告诉我!只要您开口,弟子…弟子什么都愿意给您!只求您别再这样了!弟子…弟子承受不起!”
她宁愿师尊像对待夜梦那样冷酷无情地责罚她,甚至废了她!也好过现在这样,被这莫名其妙、沉重到让她喘不过气的“好”凌迟!
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和几乎崩溃的哀求,孟西洲的眸色骤然深了下去,如同暴风雪来临前最沉郁的夜空。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怜惜,有深不见底的沉郁,还有一种姜桐完全无法理解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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