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午后。
阳光像一层浮动的金纱,自武魂殿最高的琉璃穹顶倾泻而下,落在石阶与回廊上,把每一块石砖都镀得柔软。风从远处山峦吹来,带着晚夏最后一丝燥意,掠过千仞雪束得极紧的金发,也掠过她指尖那枚灰白色的魂骨。
那魂骨不过巴掌大,形似半张面具,边缘带着细小的骨刺,像一截枯枝又似一片碎裂的月。只要将它贴合面颊,魂力催动,骨骼就会发出极轻的“咔哒”声,随后整张脸的皮肤、轮廓、甚至瞳孔的颜色都会悄然改变。千仞雪垂眸,指腹在魂骨上摩挲片刻,终究抬头,望向对面那位一直沉默的女子。
夜鸢今日仍是一袭墨蓝长裙,袖口与领口用银线绣着极细的鸢尾暗纹。她背脊笔直,双手交叠在身前,像一柄收在鞘中的细剑。可那双眼——那双眼却藏不住潮气,像积了雨的春湖,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漫出来。
千仞雪(幼年):“我该走了。”
千仞雪声音极轻,像怕惊碎什么
千仞雪(幼年):“天斗城那边,父亲已替我安排好新的身份。再迟,便赶不上秋猎。”
夜鸢点了点头,唇角甚至勾起一点弧度,却只是让那弧度停留在礼貌的边界,没有继续向上。她抬手,替千仞雪把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冰凉的金发上停留一瞬,随即收回。那温度太短暂,像雪落在手背,来不及感受就化成了水。
马车早已候在殿门外,黑漆车身没有任何徽记,只挂了一盏小小的铜铃,随风轻晃,叮叮当当。千仞雪转身登车,帘子落下前,她最后看了夜鸢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话,最终只化作无声的口型——
千仞雪(幼年):“等我。”
帘子垂下,车轮碾过石板,铃声碎成一串远去的星子。夜鸢站在原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终究没有追出去一步。风吹起她裙摆,像吹起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沉稳而缓慢,像古刹晨钟。千道流披着一身金色长袍,金纹自肩头一路蜿蜒至腰际,像一条沉睡的光龙。他停在夜鸢身侧,与她并肩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两人之间隔了半步,那半步却像隔了整整一代人的光阴。
千道流(大供奉):“舍不得?”
千道流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沙哑。
夜鸢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只是将脊背挺得更直。她不肯让眼泪落下,便只能让那酸涩堵在喉口,像吞了一块烧红的炭。
千道流侧头看她,目光像穿过数十年风尘,落在某个同样倔强的影子上。他忽然抬手,宽大的掌心落在夜鸢发顶,轻轻按了按——那动作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厚,却又不容拒绝。
千道流(大供奉):“这大陆上,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
千道流(大供奉):“唯有强者,才能守住自己想守的。否则,今日之别,不过是明日之殇的预演。”
夜鸢指尖微动。她想起千仞雪离去时最后那个口型,想起那截灰白魂骨贴在脸上后,属于“雪清河”的陌生轮廓。良久,她低声开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夜鸢:“大供奉……师傅,他小时候……也哭过吗?”
千道流的手顿在半空。风穿过回廊,吹动他鬓边一缕银发,像吹动一截旧时光。他沉默片刻,忽而笑了一下,那笑意里带着夜鸢从未见过的苍凉。
千道流(大供奉):“他?”
千道流收回手,负于身后,目光投向更远的群山
千道流(大供奉):“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北境的雪原。那时他六岁,瘦得像只冻僵的猫,蜷在一头被猎杀的千年冰狼腹下,靠那点余温活命。手里攥着一截断箭,箭头还沾着狼血,却死死不肯松。”
夜鸢怔住。她无法想象那个总是懒洋洋倚在弓背上、眼角带笑的光翎,竟有过那样的过往。
千道流(大供奉):“我原想给他点吃的便走。”
千道流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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