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美术馆像被阳光泡软的棉花糖,连空气都裹着层温吞的甜。巨大的落地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慢慢爬,像谁用铅笔描出的淡墨线。林溪站在《睡莲》展柜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玻璃,莫奈笔下的紫蓝色花瓣在光影里浮动,边缘泛着朦胧的白,像浸在水里的星空。她刚掏出速写本,牛皮纸封面蹭过画具盒,发出沙沙的轻响,惊动了趴在展柜顶端的光斑——那是从天窗漏下的阳光,被玻璃折射成细碎的金粉,落在她的帆布包上,像撒了把星星。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时,林溪正蘸着钴蓝颜料调试笔尖。陈砚踮着脚够头顶的讲解牌,校服后领被扯得老高,露出那块芝麻大的痣,像滴落在白纸上的墨,被阳光晒得微微发暖。他的帆布鞋后跟踮得老高,鞋帮处磨出的白边蹭着展柜底座,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只笨拙的小松鼠在够树顶的坚果。林溪注意到他校服口袋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截物理笔记本的边角,页脚折着个小角,是他标记重点的方式,和她折画稿的习惯一模一样。
“别踮了。”林溪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指尖不经意蹭过他衬衫上的橘子图案——那是他用丙烯颜料自己画的,洗了太多次,颜料被水泡得发毛,边缘卷成小小的波浪,像片被揉皱的橘子皮。“讲解牌上写的法语你又看不懂,还不如看我画的。”她故意扬了扬手里的画笔,钴蓝颜料在笔尖晃了晃,差点滴在他的白球鞋上。
陈砚转过身时,手里捏着片银杏叶,是从美术馆院子里捡的,金黄的叶片边缘还沾着点潮湿的泥土。叶脉清晰得像他物理错题本上的辅助线,被阳光照得透亮,能看见细小的纹路在叶片上蔓延,像谁用钢笔描出的乐谱。“刚看见的,”他把叶子往她画纸上放,投下的阴影落在睡莲的紫色花瓣上,像突然飘过的一片小云,“像不像你上次画的扇形统计图?生物老师还夸你画得比课本上的清楚,说要贴在教室后墙上当范例。”
林溪正要笑他总把什么都往理科上扯,手腕突然被他轻轻攥住。他的掌心带着点汗湿的温热,指腹有层薄薄的茧——是常年握笔和弹吉他磨出来的,蹭过她皮肤时带着点粗糙的痒。拇指笨拙地蹭过她虎口处的颜料渍——是早上调颜料时不小心蹭的钴蓝,像块没擦干净的天空,晕染在白皙的皮肤上。“这里脏了。”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包湿巾,橘子味的,包装纸上印着歪歪扭扭的“清爽”二字,边角被揉得发皱,像被反复揣在口袋里焐过。“我妈塞的,说看画展要讲文明,不能脏兮兮的,不然会被当成不懂艺术的小孩。”
湿巾的凉意刚触到皮肤,还没来得及擦去那抹钴蓝,就听见身后传来“哇哦”的轻呼。张萌和几个女生举着相机站在不远处,镜头正对准他们交握的手,相机的闪光灯亮了一下,像颗突然炸开的小火星,在安静的展厅里格外显眼。陈砚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捏在手里的银杏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又被他慌乱中后退的脚踩了一脚,金黄的叶脉瞬间断成星星点点的碎片,像被揉碎的阳光洒了一地。
“你们也来看画展啊?”张萌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屏幕还亮着,刚才那一幕被拍得清清楚楚——林溪手背上的蓝颜料渍像片小湖泊,陈砚攥着湿巾的手指泛着紧张的红,还有两人之间那片被踩碎的银杏叶,都被定格在小小的屏幕里。她的目光在陈砚泛红的耳根上转了转,突然指着《睡莲》尖叫起来,“天哪这光影也太绝了!林溪你快画下来,错过要后悔一辈子的!莫奈的笔触简直像在奶油上画画,太治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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