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底的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凌辰把钱袋往怀里又按了按,粗布衣裳被冷汗浸得发僵,贴在背上像层冰壳。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慢下来,他扒着车轴缝隙往外瞅,只见马车正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两侧都是紧闭的朱漆大门,连个打更人的影子都没有。
“辰哥,咱、咱下去吧?”狗剩的声音从车底另一头钻过来,带着哭腔的气音里混着浓重的鼻音——刚才在胡同里被碎玻璃划到的胳膊还在渗血,此刻正用破布胡乱缠着,血珠把灰布染成深褐色。
凌辰没应声,耳朵贴在冰凉的车底板上听着动静。车夫哼着跑调的小曲,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嗒嗒”声很匀,不像有埋伏的样子。他往怀里摸了摸,那袋铜钱硌得肋骨生疼,沉甸甸的分量让心跳一直没慢下来——刚才在布庄没顾上数,单是攥在手里的触感,就知道比残巷里半个月讨来的还多。
“数到十,往左边巷子钻。”凌辰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狗剩连忙点头,手指头在膝头紧张地蜷着。
“一……二……”
凌辰盯着车后那道越来越窄的影子,怀里的钱袋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到“七”的时候,他突然拽住狗剩的胳膊,两人像两只受惊的野猫,顺着车底的阴影滚了出来。
“哎哟!”狗剩没留神,胳膊撞在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
“闭嘴!”凌辰捂住他的嘴,拽着人就往旁边的巷子扑。刚钻进巷口,就听见车夫在后面骂:“哪来的野狗!吓老子一跳!”
巷子深处堆着几捆干枯的芦苇,两人钻进去缩成一团,芦苇叶刮得脸生疼。凌辰侧耳听了半晌,确认马车走远了,才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像塞了团火。
“辰哥……”狗剩喘着气,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怀里的钱袋,“咱、咱发财了?”
凌辰没说话,解开钱袋的绳子往地上一倒。“哗啦”一声,铜钱滚了满地,有十几个成色好的方孔钱,还有些带着绿锈的碎角子,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个——这在残巷里,够两个半大孩子活上俩月。
狗剩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伸手想去摸,又猛地缩回来,手在破衣服上蹭了蹭,好像那些铜钱烫得很。
凌辰捡起个方孔钱,对着月光瞅。钱面上的“开元通宝”四个字磨得快看不清了,边缘却很光滑,显然被人攥了很久。他突然把钱往嘴里一丢,“咔嚓”咬了一口,铜钱上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是真的。”他含糊地说,把钱吐出来擦了擦,塞进狗剩手里,“拿着。”
狗剩的手抖得厉害,把铜钱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贴着滚烫的皮肤,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咽了口唾沫:“辰哥,这、这要是被王胖子找到……”
“找到又怎样?”凌辰挑眉,捡起地上的铜钱往钱袋里装,动作又快又狠,“他能追到残巷不成?黑虎帮的人还等着卸他一条腿呢。”
这话半是吹牛半是实话。王胖子欠了黑虎帮的赌债,这是凌辰蹲点时听来的,也是他敢动手的底气之一。
两人正收拾着,突然听见巷口传来脚步声,还有个醉醺醺的嗓门在哼歌,唱的是些荤段子,调子跑得没边没际。
凌辰和狗剩对视一眼,赶紧把铜钱往怀里塞,猫着腰往芦苇堆深处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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