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暗流 (2-1)

李府的厨房飘出诱人的香气，殷夫人手脚麻利，炖了鸡汤，炒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还蒸了一笼热气腾腾的馒头。经历了一夜天劫，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围坐在桌旁，竟吃出了几分难得的温馨。

“来，老狐狸，再喝一杯！”太乙真人端着酒葫芦，非要给申公豹灌酒。他自己喝得满脸通红，胖脸上泛着油光，显然是松了心防。

申公豹本想推拒，却被他硬灌了几口，青灰色的道袍沾了些酒渍，眼神也渐渐有些迷离，嘴上却还硬着：“就你这破酒，也就骗骗凡人。”

哪吒喝着汤，忽然抬头看向两人，眼神平静：“师父，师叔，你们觉得阐教如何？”

太乙真人愣了一下，随即眉飞色舞地说：“阐教自然是顶好的！尤其是我大师兄无量仙翁，那可是修仙界的楷模！”他放下酒葫芦，掰着手指头数，“你看他一手栽培的捕妖队，专抓那些为祸一方的妖怪，哪个百姓不拍手称好？现在修仙问道的人，十有八九都想拜入阐教门下，那声望，啧啧……”

他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哪吒，握着汤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恨意。

前世的画面，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是无量仙翁，暗中策反三大龙王，屠戮陈塘关，却将所有罪责推到敖丙的父亲敖光头上，让龙族背负骂名；

是无量仙翁，将他的母亲殷夫人炼成所谓的“仙丹”，美其名曰“净化魔气”；

是无量仙翁，在升仙考试中，让他和敖丙去抓捕三种“妖”——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土拨鼠，教书育人的申正道，甚至连躲在洞府里照镜子的石矶娘娘都不放过。那些从未作恶的生灵，只因是“妖”，就被阐教的人抓回去，炼成一枚枚仙丹。

那九千万枚仙丹，哪一枚不是白骨堆成，哪一颗不是鲜血染红？

而眼前的师父，还在满心崇敬地夸赞那个伪君子。

“吒儿？你咋了？”殷夫人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娘。”哪吒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戾气。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这些事，太沉重，太黑暗，他不想让母亲再受一次苦。

就在这时，申公豹忽然“砰”地一声放下酒杯，酒液洒了一桌，他眼神迷离，却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懑，指着太乙真人就骂：“好个屁！阐教？在他们眼里，只有根正苗红的仙人才配入教，像我这种‘异类’，再努力也没用！”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无量仙翁？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说我是豹子成精，天生带煞，永远成不了大器！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仙，我是妖？就因为他投了个好胎，我就得一辈子被踩在脚下？”

他越说越激动，青灰色的道袍都在抖：“还有那些捕妖队，抓的真是‘为祸一方’的妖吗？我亲眼见过他们抓了一只刚修出灵智的兔子，就因为它偷了个萝卜！那叫为祸一方？那叫赶尽杀绝！”

太乙真人被他骂懵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他一直知道申公豹在阐教受排挤，却没想到他憋了这么多怨气。

敖丙看着情绪失控的申公豹，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哪吒，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许，阐教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那些所谓的“正义”，背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黑暗。

哪吒抬起头，看向申公豹，眼神复杂。前世，他恨过这个挑拨离间的师叔，可此刻听着这些话，却只剩一片冰凉——他们，包括敖丙，包括申公豹，甚至包括前世的他自己，都是阐教“正义”之下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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