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余音 (2-1)

东海上空的硝烟渐渐散去，海水冲刷着战场，将血迹与断裂的法宝碎片卷入深处。幸存的反抗者们聚集在陈塘关城外的空地上，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呻吟声。

哪吒站在高处，看着下方忙碌的身影，心里沉甸甸的。土拨鼠精的族长抱着死去的小孙子，老泪纵横；石猴精的手臂被法宝划伤，正咬着牙让同伴包扎；龙族的几位老兵躺在地上，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呼吸微弱……

伤亡比预想中更重。

敖丙正在清点龙族的伤亡，每念到一个名字，他的声音就低沉一分。三位龙王默默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兵将，龙须微微颤抖。

“申师叔，截教那边怎么样？”哪吒走过去，轻声问道。

申公豹正帮一个受伤的截教弟子处理伤口，闻言摇了摇头：“死了七个，伤了二十多个。都是好汉子，没一个孬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三角眼里难得没有算计，只有疲惫和痛心。

太乙真人蹲在地上，给一只断了翅膀的鸟精喂药，胖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早知道……早知道伤亡这么大……”

“没有早知道。”哪吒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我们反抗，本就是拿命去拼。他们的牺牲，不是白费的。”

他看向那些幸存的妖族，他们脸上虽有悲伤，却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坚定的眼神。就像暴雨后的野草，虽被摧残，却更扎根于土地。

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穿山甲精，正用独腿艰难地帮同伴搬送伤药，嘴里念叨着：“没事……能活下来就好……以后再也不用躲在洞里了……”

这话像一颗石子，在众人心里激起涟漪。是啊，能活下来，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就算受点伤、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清点好了。”敖丙走过来，递给哪吒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名字，打叉的占了近三成，“龙族伤亡最重，三位王叔都受了轻伤，下面的兵将……”

他没说下去，但哪吒懂他的意思。

“把伤患都送到陈塘关的医馆，让李府的大夫都来帮忙。”哪吒收起名单，声音有些沙哑，“死者……找个好地方安葬，立块碑，记下他们的名字。”

“嗯。”敖丙点头，转身去安排。

申公豹走过来，拍了拍哪吒的肩膀：“别太往心里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们是为了自己，为了后代死的，值。”

哪吒抬头看向陈塘关的方向，百姓们正偷偷从门缝里往外看，眼神里有好奇，有感激，还有一丝畏惧。他知道，今日的胜利，不仅是反抗者的胜利，也让这些百姓看到了不一样的“妖”。

“对了，”申公豹忽然想起什么，“青丘的使者说，狐帝让他们先回去休整，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再派人来。”

“好。”哪吒点头，“让他们回去吧，告诉狐帝，多谢相助。”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空地上的篝火渐渐燃起，伤患们喝着热汤，低声交谈着，语气里虽有疲惫，却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盼。

哪吒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无量仙翁逃走时怨毒的眼神。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阐教不会善罢甘休，三清出关后更是变数重重。

但他不后悔。

看着身边互相包扎伤口的妖族，看着远处守护城门的李靖夫妇，看着和截教弟子谈笑风生的敖丙，他忽然觉得，这些伤亡和牺牲，都化作了一股更坚韧的力量，将所有人紧紧绑在一起。

“在想什么？”敖丙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热汤。

哪吒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在想……下次再打，我们一定能赢。”

敖丙笑了，眼里映着篝火的光：“嗯，一定能赢。”

夜色渐深，篝火旁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偶尔的梦呓。幸存者们依偎在一起，在疲惫中沉沉睡去，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安宁。

战争的伤痛仍在，但希望的种子，已在这片土地上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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