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了与约定 (2-1)

春风拂过东海沙滩时，兔妖种的那片桃林终于开花了。

第一朵桃花是在清晨绽开的。粉白的花瓣裹着嫩黄的花蕊，像个刚睡醒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出头。兔妖拄着拐杖（她的腿在早年的苦难里落下了病根），一瘸一拐地走到桃树下，看着那朵花，忽然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

这是她种桃树的第三个春天。第一年，桃核刚发芽，细弱的茎秆差点被海风刮断；第二年，幼苗长到半人高，却被一场暴雨打蔫了好几枝；如今，它们终于亭亭玉立，枝头缀满了花苞，一夜之间就热热闹闹地开了，粉的、白的、淡红的，像一片云霞落在沙滩上。

“兔婆婆，你看！花开了！”赤狐幼崽第一个跑来报信，他已经长成半大的少年，尾巴比从前更蓬松了，爪子上的疤痕早已消失，跑起来像一阵风。

兔妖抹了把眼泪，笑着点头：“看到了，真好看。”

很快，东海的生灵们都涌到了桃林。龙族的长老们拄着拐杖，站在树下感慨；妖族的孩子们在花瓣间追逐嬉戏，黑狼崽追着一只粉蝶跑，不小心撞在桃树上，震得花瓣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雨；连陈塘关的乡亲们都闻讯赶来，里正的小孙女穿着新做的布裙，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敖丙站在桃林深处，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三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礁石滩，哪吒带着大家搬珊瑚、填沙土，才开辟出这片土地；想起兔妖种下第一颗桃核时，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说“等花开了，我们就有地方晒太阳了”。

“在想什么？”哪吒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两串刚摘的糖葫芦，递给他一串，“酸的，尝尝。”

敖丙接过糖葫芦，咬了一颗，酸得他皱了皱眉，却又忍不住笑了：“在想，原来真的能等到花开。”

哪吒靠在一棵桃树上，看着不远处的兔妖正给小孩子们讲故事，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花白的绒毛上，温柔得像一层光晕。他想起第一次见兔妖时，她缩在笼子里，眼神麻木，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哪里想得到，三年后她能站在自己种的桃树下，笑得这么舒展。

“不是等，是我们一起种出来的。”哪吒舔了舔糖葫芦上的糖衣，甜味在舌尖蔓延，“就像这东海的日子，不是等来的，是大家一起挣来的。”

正说着，鹿童和鹤童带着学堂的孩子们来了。鹿童手里捧着一卷画，上面是他画的桃林，粉白的花、翠绿的叶，还有几个在树下看书的小人；鹤童则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做好的桃花糕，粉嘟嘟的，还印着桃花的形状。

“快来吃桃花糕！”鹤童把篮子举得高高的，“用新采的桃花做的，甜得很！”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去，排着队领桃花糕。小乌龟动作慢，排在最后，鹿童特意留了块最大的给他，还帮他擦掉嘴角沾着的糕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兔妖看着这一幕，忽然对身边的赤狐少年道：“去，把哪吒殿下和敖丙殿下请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哪吒和敖丙走过去时，兔妖正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颗饱满的桃核，比三年前她种下的那些还要圆润。

“这是去年结的桃子留下的核，”兔妖把桃核递给他们，眼神里满是郑重，“我想再种一片桃林，就在学堂后面，让孩子们夏天有地方乘凉，秋天有桃子吃。”她顿了顿，又道，“我老了，怕是等不到它们开花了，以后……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了。”

哪吒接过桃核，指尖触到布包上粗糙的针脚，那是兔妖一针一线缝的。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兔妖说“等花开了就好了”，原来她不是等花开，是想让后来的人，都能看到花开。

“放心吧，”哪吒的声音有些哑，“我们会种下去的，每年都种，让东海到处都是桃花。”

敖丙也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在桃林中欢笑的身影：“我们还要在这里立个石碑，刻上‘桃花约定’，告诉大家，这片花是怎么来的，以后要怎么守着它。”

兔妖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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