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

洛眠的牙刷不见了……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他盯着洗漱台上孤零零的牙杯。

　　薄荷味的牙膏在杯沿干涸成淡绿色的痂，镜子里，他的黑眼圈在晨光中泛着青灰。

　　"又熬夜了？"

　　合租室友的声音从门缝挤进来，洛眠数着漱口杯上的刻度线……第七条水痕比昨天高了2厘米，有人动过他的杯子。

　　"冰箱里有新买的酸奶。"室友继续说。

　　"蓝莓味的……"

　　洛眠的指尖在杯沿收紧，他从不吃蓝莓，对乳糖不耐受，这个秘密连他母亲都不知道。

　　水龙头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热水管里涌出铁锈色的液体，在瓷白面盆里晕开像一滩陈旧的血。

　　教学楼走廊的监控盲区里，洛眠发现了一张便签纸。

　　“你的牙龈出血该用软毛牙刷——T”

　　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纸角沾着一点薄荷牙膏的痕迹。

　　洛眠把纸条揉成团塞进裤袋，指腹蹭到某种滑腻的触。

　　背面用透明胶粘着一根黑色长发，发梢染着暗红，和他上周剪掉的发尾一模一样。

　　化学课上，教授正在讲解有机化合物的同分异构体。

　　"有些物质看似相同……"老教授推了推眼镜。

　　"内在结构却截然相反。"

　　洛眠的笔记本突然被阴影笼罩，有人从后方俯身，松木混合苦杏仁的气息钻进他的衣领。

　　一只苍白的手越过他的肩膀，在乙烷结构式旁画了个完美的镜像。

　　"就像我们。"耳语声带着温热的湿意，"表面都是C₂H₄，但你是规整的平面分子……"

　　钢笔尖突然用力，在纸上戳出个黑洞，"我是扭曲的sp³杂化。"

　　洛眠猛地转身，后排座位空空如也。

　　他的椅背上挂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三支不同品牌的软毛牙刷。

　　刷毛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微微倾斜……和他消失的牙刷保持相同的使用习惯。

　　图书馆闭馆铃响起时，洛眠在《有机化学导论》里发现了更多便签。

　　它们像书签般插在特定页码：

　　“你喜欢在第73页折角”

　　“看到萘的结构式会咬笔帽”

　　“每次翻到酮类化合物都会先摸左手腕”

　　最后一张夹在末章：

　　“现在抬头……”

　　自习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红色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三短一长，摩尔斯电码的"T"。

　　暴雨夜，洛眠在公寓楼下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

　　雨水冲刷着车窗，隐约映出里面人影的轮廓。当他快步经过时，雨刷器突然启动，在玻璃上划出两道清晰的弧线——

　　车窗后，墨时敛正举着个透明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支用过的牙刷。

　　他的嘴唇开合，隔着雨幕和引擎声，洛眠依然读懂了那个口型：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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