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本与图书馆的钥匙（2） (2-1)

启明星科技顶层会议室。

陆沉最后那句冰冷的“散会”如同赦令，凝固的空气瞬间松动。项目组成员们如蒙大赦，抓起笔记本和文件，低着头，以最快的速度鱼贯而出，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被那尚未散尽的冰风暴波及。

偌大的会议室里，瞬间只剩下长桌尽头的陆沉，以及站在发言席前、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沈静。

沈静没有立刻离开。她挺直的背脊依旧紧绷，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刚才那一个多小时，她像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去维持那份冰冷的精准和强硬的反击。此刻，精神高度紧绷后的巨大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让她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陆沉最后那个失态的反应——那个来自青梧的电话！它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陆沉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甲里，也扎进了沈静紧绷的神经末梢。

她需要知道那通电话的内容！那关系着母亲，关系着那个“麻烦”，也关系着她和沈曜的安危！

陆沉依旧坐在主位上，没有动。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挡了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哒……哒……”声。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他那部已经恢复沉寂的黑色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色。

整个空间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那如同倒计时般的、压抑的指尖敲击声。

沈静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而暴戾的气息，正以陆沉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那不是会议上的压迫感，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受伤野兽般、带着血腥味的危险气息。他在压抑着什么？愤怒？还是……恐惧？

沈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退缩。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她迈开脚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叩、叩”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走到长桌旁，在距离陆沉两个座位的地方停下，没有坐下，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陆总。”她的声音响起，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却依旧清晰冷硬，“关于‘星海’项目风险报告中的第三部分，量子加密模块的冗余备份方案，我需要研发七部的最新测试数据做支撑。请问，数据权限何时能开放？” 她抛出一个具体的、工作上的问题，像投石问路。

陆沉敲击桌面的指尖，倏然停住。

他缓缓抬起头。

沈静的呼吸瞬间一窒。

陆沉的眼眸深处，那层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碎裂了，露出底下翻涌的、如同暴风雨前夜海面般的汹涌暗流！那里面有冰冷的怒意，有被触及逆鳞的暴戾，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阴鸷！他看向沈静的目光，不再是会议室里那种带着审视和复杂情绪的锐利，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件碍事物品般的漠然，甚至……厌恶？

“沈总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金属，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感，却又蕴含着可怕的危险，“你今天的‘表演’，很精彩。” 他刻意加重了“表演”二字，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讥诮的弧度，“用项目的‘不可控’来反将我一军？你以为，这样就能护住你想护住的东西？”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扫过沈静苍白的脸，最后定格在她紧抿的唇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她极力掩饰的紧张和不安。“数据权限？”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更别管。”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否则，下一个真正‘不可控’的，恐怕就不只是一个项目了。”

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沈静放在桌边的手包，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里面那张沈曜发来的、写着“重大发现”的微信截图（沈静在会议间隙匆忙扫过一眼）。那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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