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儿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地扭身子撇嘴掉眼泪珠子。
李青懒得看他俩斗嘴,直接一扑身撞飞孙磊,骑在他身上,一股郁结许久的愤怒使李青觉得自己好像个充气气球变得无限大,惊慌失措的孙磊挥拳打破了李青额角。那股气儿呼啸着从额角的伤口冲出去迷蒙了李青的眼睛,好像身下压着的人不是孙磊,是嘻笑同他握手又用手绢擦手的南方小开;是翻白眼让他把老爹搬到医院走廊的女医生;是灵车起灵时挤眉弄眼暗示他塞三百的司机;是端着茶碗坐在办公桌后面改了下岗名单的经理……怪笑的眼睛,嘲弄的嘴巴像泥巴似的揉成千变万化的脸——“不要打了!再打他就死了!”田福儿焦急地扒着李青准备挥下去的一拳,李青才从恍惚似的魇住状态醒来。
他厌恶地甩开鼻青脸肿的孙磊,孙磊咕噜咕噜地吐血泡沫子,看样子离死还远。李青沉默地起身,回去把苞米搬回家。
田福儿连忙跟破壳的小鸭子样一扭一扭地跟在李青身后。
李青放下背篓,怒气还没散干净,冲田福儿去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过来看看哥你有没有事。”田福儿脸没消肿,两瓣嘴唇微微嘟起,鱼一样翕动小小声地说。
李青沉默了下,田福儿的模样显小,对他发脾气的人都会立刻恼自己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李青推开破门:“进来洗把脸。”
平房就十平米左右大,小炕席旁边开的窗子前摆着张桌子,桌子上杂七杂八的物件儿底下是两个搪瓷盆和尿壶,对着掉漆的衣柜几乎李青全部的家当。
田福儿却很稀奇地东张西望,他很惊喜地说:“哥,你这儿好多书呢。”
其实就三本,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二手的《红楼梦》和《水浒传》绣画像。李青又烦起来,不知道是烦田福儿一派小女孩似的语气,还是烦田福儿说的话。他把保温壶的热水倒进盆里,放在桌上,“洗完脸就快走。”
也许是察觉到李青的不耐烦,田福儿安静地用李青的旧毛巾把脸搓得通红,又使劲儿把灰蓝灰蓝的毛巾搓得干干净净的,他拧干搭架子上,细声细气地说:“哥,我给你洗干净放架子上啦,你也擦擦脸。”
李青又突然后悔刚刚凶田福儿,他拦住要走的田福儿,从抽屉摸出半袋巧克力——他拿回来时不时等**栋的儿子女儿过来玩时吃一颗,李青抓了一把给田福儿。
田福儿手小小的,李青抓的一把糖果,他要双手捧着:“这是什么呀?”
“巧克力。”
田福儿小心翼翼地揭开银色锡纸,露出一半小拇指大的深褐色巧克力糖,这是穷乡僻壤所没有的浓郁的、香甜的气味,天生带着股奶膻的洋风,不像麦芽糖的清甜,也不像花生糖的齁甜。田福儿伸出舌尖浅尝辄止地舔了下,又珍而重之地用锡纸重新将巧克力包好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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