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漏滴尽三更时,沈知安掌中的流云砚突然灼烫如炽。那方温润的古砚在烛火下泛起奇异的红光,砚池里未干的水渍顺着云纹漫开,竟在砚背拓出半阙铭文:“天光为墨,血作砚滴,藏锋三纪,待吾归期。” 周郁泽擎着烛台的手微微一顿,烛芯爆出的火星落在青竹捧着的铜盆里,惊得她指尖一颤——盆中浸着的陈书童血衣,襟角绣着的兰草纹样竟与砚侧刻痕严丝合缝。那兰草的脉络用银线勾边,在血水中泛着冷光,恰似砚台边角那朵被岁月磨得浅淡的刻痕。
“三纪是三十年。”周郁泽的指腹划过“藏锋”二字,砚台边缘的云纹突然沁出细密的水珠,“太傅算准了三百年后?”沈知安没作声,只盯着铭文里“血作砚滴”四字——三日前他查验伪函时,指尖血珠恰好落进砚池,那时砚底的北斗纹便闪过微光。此刻铜盆里的血水顺着盆沿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花,竟与《溪山行旅图》中石缝的朱砂渍形状相同。
禁军大统领王骁踹开偏殿木门时,鎏金香炉正焚着南洋龙脑香。烟雾缭绕中,李修文蜷在紫檀木柜后,指缝间攥着半片断裂的砚盖,缺口处嵌着枚鸽卵大的紫水晶。那水晶在火光下流转着幽芒,沈知安瞳孔骤缩——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锦囊中,正有半片相同的水晶残片,边角刻着的“安”字与砚底铭文的笔锋如出一辙。“血砚认主的日子到了。”王骁扯下李修文腕上的玄铁手链,链节碰撞声里,暗格中滚落的蜡丸赫然印着北境藩王的虎头章,印泥里掺着的朱砂,竟与流云砚夹层的密语颜料同色。
“当年抄家时,这紫水晶本是太傅给外孙的满月礼。”周郁泽拾起水晶对着光,里面竟裹着极细的银丝,组成北境关隘的地形图。沈知安忽然想起幼时总被母亲藏在棉衣里的硬物,此刻才惊觉那半片水晶一直贴身带着。李修文突然狂笑起来,指甲抠着柜板缝隙:“你们以为找到兵符就完了?砚台九窍,血引其一,没龙涎香……”话音未落,王骁的佩刀已抵住他咽喉,而沈知安却盯着柜底暗格里的香瓷瓶——瓶身刻着的云纹,正是流云砚侧缺失的那道纹路。
太傅旧居的夹墙生满苔藓,沈知安用流云砚轻叩第三块青砖时,墙面轰然洞开。暗室里蛛网覆盖的石台上,三件物事在尘雾中若隐若现:染血的《平戎策》残卷边角打着补丁,墨迹晕染处能辨出“以砚为信”四字;刻着“安”字的婴儿银锁泛着暗锈,锁环内侧刻着极小的“知”字;半幅《云纹砚图谱》用靛蓝绘制,末页雌黄批注里的“龙涎香引兵符”几字,被指腹摩挲得几乎褪色。周郁泽点燃案头香篆,龙涎香的青烟缭绕中,流云砚内侧的北斗纹突然亮起金光——七颗星点对应着北境七座军镇的烽火台坐标,而砚池积水恰好注满“天枢”星位,形成微型的沙盘推演图。
“看这里。”青竹指着《平戎策》的补丁处,那是用婴儿襁褓的布料缝补的,上面用奶渍写着模糊的字迹。沈知安哈气加温,布纹里渐渐显出血字:“吾孙当以血砚破局,紫晶为引,兰草为钥。”李修文袖口滚落的兰草玉坠恰在此刻掉在石台上,玉坠背面的“泽”字与周郁泽腰间玉佩的刻痕重合——三百年前太傅为女儿和副将之子定下的信物,竟在此刻成了揭开谜底的钥匙。
酉正三刻,金銮殿的琉璃瓦被火烧云染成赤金。沈知安将流云砚与李修文怀中的紫水晶嵌合时,御案下的暗格应声而启。铜匣里的兵符生满铜绿,云纹凹槽中躺着的兰草玉坠却光洁如新——那是太傅用女儿的嫁妆翡翠雕成,玉坠孔道里还缠着发丝,经鉴定正是陈书童先祖的遗物。张御史瘫倒在丹陛上,他腰间玉佩的双鱼纹路与砚台侧边的暗槽严丝合缝,玉佩翻转过来,竟是半块禁军令牌的模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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