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1)

便利店的玻璃门反射着晨光，林柚眯起眼睛，看着季霄在里面整理货架的背影。这是她"偶然"发现季霄打工秘密后的第五天，也是她偷偷来帮忙整理店外货架的第五个清晨。

季霄值完夜班后总会留下半小时整理库存，而林柚就趁这个时间，把店门口杂志架上的报刊排列整齐，将凌乱的促销商品归位。她从不进去，只是默默做完这些就离开——直到季霄发现为止。

今天杂志架旁多了几箱饮料，林柚蹲下来，开始一瓶瓶摆进冷藏柜。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刘海，凉意渗入皮肤。

"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柚手一抖，一瓶绿茶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一双黑色帆布鞋前。她缓缓抬头，季霄苍白的脸逆着晨光，眼下是明显的青黑。便利店制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显得人更加瘦削。

"我...只是路过..."林柚站起来，膝盖因为蹲太久而发麻，她踉跄了一下。

季霄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冰凉。"连续五天都路过同一家便利店？"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调侃，"而且专挑凌晨五点半？"

林柚的耳朵烧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沾着清晨的草屑。"你...你晚上打工，白天上课，胃怎么会好..."

季霄的手突然收紧了一瞬，又迅速松开。"不需要这样。"他转身要走，"别再来了。"

"季霄！"林柚鼓起勇气抓住他的袖子，"我只是想帮忙..."

"我说了不需要！"季霄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后退了两步。他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尖锐的灰色，像冰封的湖面。"别多管闲事。"

林柚僵在原地，胸口像被刺了一刀。季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便利店。

玻璃门关上时带起的风铃声响得刺耳。

一整天，林柚都心不在焉。数学课上错了两道题，英语听写漏了整整一段。而季霄，一如既往地完美回答了所有老师提问，仿佛清晨的冲突从未发生。

放学铃响，林柚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她抬头看了眼季霄的座位——空了。桌面上干干净净，连一张废纸都没留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严谨到近乎苛刻。

"林柚！"周晓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学生会在礼堂开会讨论艺术节后续，王老师让你去一趟，好像是要确认获奖名单。"

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会成员。林柚悄悄从侧门溜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季霄作为学生会主席站在讲台上，正在汇报艺术节经费使用情况。他的声音平稳有力，丝毫听不出连值夜班的疲惫。

"...最后，感谢各位的努力。获奖名单将在一周后公布。"季霄合上文件夹，"还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

一个低沉冷硬的男声从礼堂后方响起。所有人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西装笔挺，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他的轮廓与季霄有七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如果说季霄是内敛的冰，这人就是外放的铁。

季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父亲...我不知道您今天要来学校..."

"当然不知道。"男人——季教授大步走向讲台，脚步声在安静的礼堂里格外刺耳，"否则怎么抓到你又在浪费时间？"

会场一片寂静。林柚看到季霄的手指紧紧攥住讲台边缘，指节泛白。

"艺术节已经结束了，你应该把精力放回正事上。"季教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清华保送只是开始，不是终点。下个月的物理竞赛全国赛，你必须拿到金牌。"

季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在准备..."

"准备？"季教授冷笑一声，"每天晚上在便利店打工到凌晨，这叫准备？"

礼堂里响起一阵低声议论。季霄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林柚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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