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入宫那日,雨刚停。
长乐宫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倒映着檐角的飞翘,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墨画。镇北侯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玄色帷帐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衣角——那是南凤朝男子觐见帝王时的常服,素净,却也藏不住料子的考究。
朕站在太极殿的丹陛上,看着内侍引着他进来。沈清辞的步子很稳,墨发用一支羊脂玉冠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他的眉眼清俊得有些不真实,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站在晨光里,像一块被雪水浸过的玉。
“臣沈清辞,参见陛下。”他在阶下站定,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错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北疆初春融化的雪水,落在青砖上,悄无声息。
朕坐在龙椅上,指尖叩着扶手。镇北侯的密信还压在案角——信里说沈清辞自幼体弱,不通骑射,只爱躲在书房里读兵书,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内室人”。可朕不信。南凤朝男子多以“温驯”为贵,镇北侯却敢让独子读兵书,还敢在奏折里明晃晃写“犬子可堪一用”,这沈清辞,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
“抬起头来。”朕的声音透过殿宇传下去,带着龙椅上惯有的寒意。
他依言抬头,目光撞上朕的视线。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浅褐色的,像盛着北疆的湖水。可湖面上蒙着一层薄冰,看不出半分情绪——没有惊艳,没有畏惧,甚至没有寻常男子见了朕时的羞怯。
“沈世子在北疆,常随你母亲巡营?”朕漫不经心地问,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母后赐的,玉质温润,刻着南宫家的凤纹。镇北侯是女子,常年驻守北疆,她的夫君——也就是沈清辞的父君,是个江南文人,据说早已病逝。
沈清辞的睫毛颤了颤,眼帘垂下时,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回陛下,臣体弱,母亲不让臣去营中,只让臣在帐里整理文书。”
“整理文书也好。”朕笑了笑,起身走下丹陛。龙纹朝服的下摆扫过台阶,发出细碎的声响。朕停在他面前,比他矮半个头,需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朕这宫里,正好缺个懂军务文书的人。”
说着,朕伸手,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他的皮肤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玉。指腹触到他下颌的线条时,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像被风吹动的蝶翼,却硬是没躲开。
“沈世子可知,入了这宫门,就由不得自己了?”朕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带着龙涎香的冷冽,“你母亲的铁骑能守住北疆,未必能守住你。”
他的喉结滚了滚,半晌才低声道:“臣母教臣,忠君之事,不敢有违。”
“忠君?”朕松开手,转身走回龙椅,端起内侍奉上的茶盏。茶水的热气模糊了朕的视线,“若朕要你做眼线,盯着你母亲的动向呢?”
“陛下!”他猛地抬头,浅褐色的瞳孔里终于掀起波澜,像被投石的湖面。殿外的鸽子被这声惊得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窗棂,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臣母镇守北疆十年,寒来暑往,从未有过二心!陛下怎能……”
“有没有二心,不是你说了算的。”朕呷了口茶,茶水的温热压不住心底的寒意,“沈清辞,你要记着,从今往后,你是朕的人。你的命,你的荣辱,你父君在江南的安宁,都系在朕的凤印上。”
他的指尖在袖中蜷起,指节泛白。晨光从窗棂移开,落在他脚边的阴影里,将他整个人罩得有些晦暗。过了很久,久到殿角的铜漏滴答响过三遭,才听见他低哑的声音:“臣……领旨。”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朕忽然想起父君陆云起。父君是江南人,性子温软,总爱坐在窗前绣荷包,绣得最多的,是朕的生辰。他常说:“男子这一生,选对了主,才算有了根。”那时朕不懂,此刻看着沈清辞挺拔却孤单的背影,忽然明白了——这深宫里的男子,无论家世如何,一旦入了这宫门,就只能把根扎在帝王的恩宠里。
三日后,七位男妃的入宫大典办得低调却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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