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舟的寝殿在长乐宫东侧,名唤“知微堂”。殿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淡淡的药香,混着炭火的暖意,在秋夜的寒风里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
朕推开门时,他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侧脸被烛火映得半明半暗,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像是刚熬过一场高热。听见动静,他慌忙起身,动作急了些,带倒了案边的药碗——褐色的药汁泼在月白寝衣上,洇出一片深褐,像幅被打湿的水墨画。
“陛下!”他手忙脚乱地去扶药碗,指尖却被滚烫的瓷边烫得一缩,疼得闷哼了一声。
朕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急,指腹上还沾着药渣,混着点朱砂的痕迹——想来是画星象图时蹭上的。“不必慌。”朕的指尖划过他腕间的红痕,“风寒未愈,就该老实躺着。”
他低下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案上的星象图,指腹把宣纸都捏出了褶皱。“臣……臣只是想着,把今夜的星轨画完。”
朕松开他的手,拾起那幅星象图。宣纸上,紫微星被朱砂圈了又圈,旁边的客星却用墨笔涂了个黑团,批注着“寅时三刻,气冲西北,恐伤主星”。字迹清瘦,带着点医者特有的谨慎,却在“伤主星”三个字上,墨迹格外深——像是写了又描,描了又写。
“这客星,指的是南宫雪?”朕指尖点了点那团黑墨,“她父妃柳郎昨夜去了羽林卫营,送了十坛‘醉春风’——那酒里掺了蒙汗药,是想借祈福台的祭祀,换掉禁军的守卫吧?”
谢临舟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惶,旋即又低下头,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陛下……都知道?”
“你父亲的奏折,朕看过。”朕走到炭炉边,掀开药罐的盖子,热气扑面而来,带着苦香,“去年盐铁司亏空的三十万两,一半进了柳郎的私库,另一半买通了羽林卫统领。你父亲弹劾他,反被诬陷‘私通北疆’,贬去岭南——这账,朕记得清楚。”
他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雷劈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星象图上,晕开一小片墨迹。“那……臣母她……”
“岭南瘴气重,朕已密令当地官员每日送去驱瘴药。”朕用银勺舀了勺药汁,吹了吹递到他唇边,“等扳倒柳郎,朕就接她回来。到时让她还做翰林学士,看谁还敢动她一根头发。”
药汁很苦,他却乖乖地咽了下去,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烛火下格外清晰。过了许久,他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抵着青砖:“臣……谢陛下成全!”
“起来吧。”朕将药碗放在案上,“南凤朝男子虽多居家,却也有‘士为知己者死’的骨血。你是朕的人,你的仇,就是朕的仇。但眼下,你得先养好身子——朕还等着你的星象图,替朕趋吉避凶呢。”
他接过朕递来的帕子,指尖不小心擦过我的掌心,像触电般缩了回去。抬头时,眼里还蓄着泪,却亮得像落了星子:“臣……臣定不负陛下。”
走出知微堂时,夜风卷着药香追过来,缠在衣摆上。转过回廊,却见沈清辞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捏着个酒壶,仰头喝得正急。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月白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倒有几分北疆男儿的悍气。
“深夜不寐,是在想家?”朕走过去,声音惊得他手一抖,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他慌忙站直身子,袍角沾了草屑,却顾不上拍,只低着头屈膝行礼:“参见陛下。”
朕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尾,刚才那一眼,分明看见他眼底的疲惫——那是种挣扎的累,像被两头拉扯的弦。“北疆的酒,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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