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御膳房,真的做了好大一碗棉花糖。元止墨捧着碗,坐在龙椅旁边,一勺一勺喂给元景宴帝吃,糖渣掉在龙袍上,像落了场甜雪。吃到一半,他忽然指着远处的宫墙:"父皇,那角楼的瓦片松了,下雨会漏水。"元景宴帝让人去看,果然如他所说,当即叹道:"朕的墨儿,眼睛里藏着星辰,也装着砖瓦啊。"
十岁那年,他骑着踏雪闯了国库,只为给上官贵妃偷串东珠。元景宴帝佯装生气地打了他手心三下,却在他噘嘴时笑道:"知道这东珠珍贵?"
"知道,"他揉着手心,"母妃生辰快到了,这珠子衬她的白绫绸做的衣服。而且我看了库籍,这串是前年进贡的,压在箱底也是浪费。"
元景宴帝听得一愣,随即让人把东珠串成项链,亲自戴在上官贵妃颈上:"你呀,闯祸都带着算计。下次想要什么,跟父皇说——但国库的锁,不许再撬了。"
上官贵妃站在殿外,看着那对父子,忽然笑了。她知道,这孩子的放荡不羁里,藏着颗七窍玲珑心。他能翻墙掏鸟窝,也能一眼看出太傅讲章里的漏洞;能把御膳房的点心分给小太监,也能在祭天仪式上听出乐声的错处。皇帝纵着他的野,何尝不是在护着这份未经雕琢的聪慧——那是江山最需要的灵动,也是深宫最难得的赤诚。
而元止墨自己,还不懂什么叫"聪慧"。他只知道,父皇的怀抱很暖,母妃的绣针很软,爬房梁时能看见更远的云,说些"没规矩"的话时,父皇眼里的笑意总比责备多。他就这么野着、闹着,像株迎着阳光生长的藤蔓,既无拘无束,又悄悄把根扎进了这片土地最需要的地方。。
“仇若渝幼时”
镇国公府的青砖地缝里,总藏着几分与别处不同的小心。就像仇若渝刚满周岁时,乳母抱着她穿过回廊,脚下的木屐总要先在石阶上顿两顿,确认没有松动的砖块会发出声响,才敢稳稳迈出步子——这孩子从落地起,就对声音格外敏感,稍重些的响动便能让她蜷缩成一团,小脸埋在襁褓里,细弱的哭声像被雨打湿的蛛丝,连风都怕吹断了。
薛钰给她喂奶时,总要先把乳母熬好的米浆温在炭盆边。别家孩子能喝凉透的奶水,她却连稍温的都受不住,舌尖一碰就会呛咳,小脸涨得通红,要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有回新来的丫鬟不懂事,把刚从井里吊上来的西瓜切了片递到她嘴边,不过是指尖沾了点凉意,当晚她就发起热来,浑身烫得像团火,却偏不出汗,只睁着乌亮的眼睛望着帐顶,呼吸轻得像缕烟。
仇峰那时正在边关督战,接到家书连夜策马赶回,铁甲上的霜还没化尽,就直奔内院。他站在床边看了半晌,见太医捻着胡须摇头,忽然摘下头盔往地上一掼,粗声道:“把府里所有能取暖的东西都搬来!”于是暖阁里堆满了银骨炭盆,连窗缝都用棉絮塞得严严实实,他就守在炭盆边,亲自给女儿掖被角,粗粝的手掌碰着她滚烫的小脸,竟微微发颤。
这场病拖了足有半月,仇若渝才算退了烧,却瘦得脱了形,脖颈细得像只雏鸟。薛钰抱着她喂药,总要先在唇边试十几次,确认不烫了才敢用银匙喂。药汁刚沾到舌尖,她就蹙起小眉头,却不哭不闹,只是把小脸往母亲怀里埋得更深些,咽药时细弱的喉结滚动,像吞了枚难咽的石子。
两岁那年开春,府里的紫藤架下新铺了层青石板。仇惊砚刚从演武场回来,穿着带钉的战靴就往里闯,被薛钰厉声喝住:“换了软底鞋再进来!”他噘着嘴换了鞋,却忍不住在石板上跺了两脚,想试试结实不结实。就这两声闷响,竟让廊下的仇若渝打了个寒颤,小手紧紧攥着乳母的衣襟,眼睛里汪着泪,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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