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常服的男子立在廊下转角,石青色的腰带束得挺直,身姿如松似柏,不见丝毫动摇。晨光落在他肩头,将玄衣上暗绣的云纹照得隐约可见,却掩不住那身久经沙场的锐气。他的眉骨很高,眼窝微陷,鼻梁挺直如刀削,下颌线绷得很紧,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目光扫过来时,像鹰隼掠过荒原,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可在看清她时,那锐利忽然淡了,化作一点极浅的讶异,像石子投进深潭,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转瞬即逝。
是元止墨。
比传闻中更有压迫感。哪怕穿着常服,哪怕站在香火缭绕的寺庙里,那身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煞气,还是藏不住。
仇若渝的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便想撑着石凳起身行礼,却被他抬手按住了小臂。他的指尖带着刚触过佛珠的微凉,只轻轻一按便收回,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失了皇子的身份,也没让她太过难堪。那触感很轻,却像电流般窜过,让她手腕微微发麻。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点沙场风霜磨出的沙哑,却并不刺耳,反倒像山涧的石头被水流冲刷多年,带着种沉静的力量,“廊下凉,坐着吧。”
“谢殿下。”仇若渝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那双手因常年被汤药滋养,白皙得近乎透明,腕骨细得像一折就断,此刻正被袖中的佛珠硌出浅浅的红痕。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却并不让人反感,反倒像在观察一件有趣的物事。
“薛夫人呢?”他问,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膝上的素色披风——料子是上好的杭绸,却洗得有些发白,边角甚至能看出细微的磨损,显然是常穿的旧物,与镇国公府的气派似乎有些不符。
“母亲在禅房歇脚,尚未出来。”郁灵在一旁轻声回话,手始终护在仇若渝身侧,指尖微微绷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戒备。她早听过这位三殿下的传闻,连副将的名字都记不住,此刻对自家小姐这般“留意”,反倒让人心里发慌——谁知道这份留意是好是坏?
元止墨“嗯”了一声,目光转回到仇若渝身上。她低着头,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像白瓷雕琢的玉瓶,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鬓边的羊脂玉钗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折射出柔和的光。他见过的女子不算少,宗室贵女里有明艳如骄阳的,有清冷如寒月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弱里透着干净,脆弱中藏着韧劲,像寒风里裹着暖意的灯,看着微弱,却始终亮着。
一阵风卷着香火味掠过回廊,带着山间清晨的凉意。仇若渝忽然低低咳起来,那咳嗽声很轻,像羽毛搔过心尖,一声接着一声,带着喘,听得人莫名揪紧了心。郁灵连忙伸出手,替她顺着后背,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用锦盒装着的蜜饯,挑了颗最软的金橘脯,递到她唇边。她含住时,脸颊泛出一点淡淡的粉,倒比方才的苍白多了几分生气,像雪地里绽开的一点梅,脆弱又鲜活。
“旧疾?”元止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也没有不耐烦。
“是。”仇若渝含着蜜饯,声音含糊了些,带着点不好意思,“让殿下见笑了。”
“无妨。”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佛珠上,那串珠子颜色暗沉,表面却泛着温润的光,显然是有些年头了,“老山檀?”
“是祖父留下的,说能安神。”她终于抬眼,眸底的清润里带着点坦然,不像别的贵女那样要么羞怯要么故作镇定,“殿下也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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