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鸿将空碗搁在一旁,指尖还残留着对方下颌绷紧的线条。他看着上官鹤紧闭的眼,那行泪淌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浅浅的痕,像在苍白的瓷上划了道印子,硌得他心口发慌。
“躺好。”他低声说,伸手想去扶,却被上官鹤猛地偏头躲开。那动作极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像冬日里缩成一团的猫,哪怕耗尽力气,也要竖起最后一根刺。
楚归鸿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收回,指节泛白。他站起身,踢开脚边的碎陶片,声音冷硬如石:“安分些,熬过这七日,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上官鹤没有应声,依旧趴着,后背微微起伏,像风中残烛般微弱。楚归鸿盯着他颈后那道凸起的脊椎,忽然想起多年前,这人还不是这般模样。那时他总爱穿着月白的长衫,脊背挺得笔直,笑起来时眼角会弯出好看的弧度,挥剑时衣袂翻飞如鹤,所以才有了“上官鹤”这个名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楚归鸿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硝烟漫过城墙的那天,这人浑身是血地倒在他面前,怀里还护着半面破碎的军旗,从那时起,挺直的脊梁就慢慢弯了下去,眼里的光也一点点灭了。
炭火噼啪响了一声,将他从恍惚中拽回。楚归鸿走到门口,对守在外头的侍卫沉声道:“看好他,不许他碰凉水,不许他撕扯伤口。”
侍卫应了声“是”,他却迟迟没有挪步,手按在冰冷的门闩上,目光落回石屋中央。上官鹤不知何时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躺着,露在外面的耳廓红得厉害,想来是药劲开始发作了。
楚归鸿终是拉开门走了出去,石门在身后“吱呀”合上,将石屋里的死寂与药味一并锁了进去。他站在廊下,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正慢慢渗出血珠,疼得很真切,却压不住心底那片漫上来的潮。
他知道上官鹤恨他。恨他将人囚在这石屋里,恨他用强灌的法子喂药,恨他毁掉了他最后的体面。可他不能说,那药里掺了西域来的奇毒,需以七日的灼骨之痛为引,才能逼出他体内更深的寒毒。医师说,过程难熬,稍有不慎便会疯癫或殒命,必须有人死死盯着。
“将军。”侍卫低声禀报,“厨房温了粥。”
楚归鸿摆摆手,目光仍黏在那扇紧闭的石门上。他仿佛能听见里面压抑的喘息,能看见那人蜷缩着身子忍耐痛苦的模样,喉结滚了滚,哑声道:“再过一个时辰,进去换次药布。”
石门内,上官鹤睁开眼,望着潮湿的石墙。药劲在血管里冲撞,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从四肢百骸往心口钻。他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唇角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想起楚归鸿方才那句“熬过这七日”,眼底泛起一丝冷笑。熬过又如何?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更体面些的囚笼罢了。
只是……方才药汁滑入喉咙时,他分明瞥见楚归鸿握着碗的手在抖。那细微的颤抖藏在宽大的袖摆下,像怕被人看见的秘密。
上官鹤闭上眼,将那点莫名的疑惑压下去。疼意越来越烈,他蜷起身子,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壁,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那个名字,念得又恨又涩——
楚归鸿。
药劲翻涌得越来越凶,上官鹤的意识渐渐开始发沉。石壁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却压不住四肢百骸里窜动的灼意,像有团火在骨头缝里烧,疼得他指尖都在发颤。
他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靠近。脚步声很轻,落在石地上几乎听不见,可那熟悉的气息一漫过来,他浑身的汗毛就本能地绷紧了。
“别碰我。”他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像缕烟,却带着十足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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