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求我?”程砚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求我去给三浦唱堂会?唱那出被他那手抓踩烂了凤冠的《贵妃醉酒》?顾少东家,你的‘租金’,买的是地,难道连我程砚秋的脊骨和尊严也要一并买去吗?”
他的质问,字字诛心!顾怀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三浦对他航运线和码头的致命打击,想解释那批关乎前线伤兵性命的药品,想解释顾氏上千员工嗷嗷待哺的困境……但所有的话语,在对上程砚秋那双燃烧着纯粹愤怒与艺术尊严的眼眸时,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卑劣!
“程老板……”顾怀章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他不再试图辩解,只是将最残酷的现实摊开在程砚秋面前,“三浦…扣了我的船,封了我的码头。那船上…有前线医院急需的救命药!码头被封,顾氏的业务废瘫,上千员工…和他们背后的家庭,将断了生计,无可奈何。” 他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是程砚秋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挣扎,“他开出的条件…只有这一个!只要你肯登台唱这一出,他立刻放船,解封码头,医院就有救……”
程砚秋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明白了。全明白了。顾怀章此来,不是替三浦做说客,他是被三浦用更残忍的方式,逼到了悬崖,更显的是悬崖勒马!用他顾怀章视为生命的实业根基和救国之道,用上千人的饭碗,用前线伤兵的命…来做筹码,逼他程砚秋就范。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悲愤瞬间将他淹没。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此刻却显得疲惫不堪甚至有些佝偻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哀求?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狭小的厢房里,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雨声清晰可闻,淅淅沥沥,更像是在哭泣般。
程砚秋缓缓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刺眼的烫金请柬上。良久,久到顾怀章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凝固,他才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
他的手指,没有去碰那请柬,而是指向了桌上那本泛黄的、承载着无数心血的曲谱。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顾怀章,”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平静得令人心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湖底捞出来,“你告诉我,在你心中,你顾家的航运线,你实业的根基,那些等着药品的伤兵,那上千员工的饭碗…” 他顿了顿,目光抬起,像两柄冰冷的利剑,直刺顾怀章的灵魂深处,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是不是都比得过这梨园子弟的脊梁骨…更值钱?”
顾怀章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程砚秋的问题,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灵魂最深处,那个他一直试图回避、却无法回避的抉择上!
程砚秋不再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望向窗外那连绵不断的冷雨。单薄挺直的背影,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透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孤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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