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夜同舟诉衷情 (4-4)

“走？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走到哪里去？” 程砚秋的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去找死吗？” 他伸手探了探顾怀章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惊，“烧得这么厉害！伤口也在发炎！”

“我…不能…” 顾怀章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努力集中精神，抓住程砚秋的手腕，力道虚弱却带着固执，“…砚秋…听我说…庆云班…是你的命…不能…因为我…毁了…”

程砚秋感受着手腕上那滚烫而虚弱的触碰，看着顾怀章即使在意识模糊时，依旧只想着不连累他，不连累戏班…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酸涩得厉害。他反手紧紧握住了顾怀章那只冰冷而沾满血污的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颤抖的力量：

“顾怀章！你给我听清楚！” 他一字一顿，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对方的灵魂里，“我的戏台很重要，庆云班也很重要！但此时此刻，你的命——比它们都重要！明白吗？！”

狭小的密室里，油灯的火苗猛地跳跃了一下。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紧握的手和彼此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在生死危难中破土而出的情愫，映照得无比清晰。风雨声被隔绝在外，这里只剩下彼此灼热的呼吸和心跳。

顾怀章怔怔地看着程砚秋，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藏的关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滚烫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甚至压过了伤口的剧痛和高烧的眩晕。他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最终，只是更紧地、更紧地回握住了那只冰冷而坚定的手。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在这阴暗狭小的密室里，两颗曾经隔阂、误解的心，在生死的边缘，终于紧紧靠在了一起。冰冷的密室，似乎也因为这紧握的双手，而滋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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