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手法太嫩” (2-2)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似惊雷在沈清颜脑中轰然炸响！毒……他识得“红颜枯”？竟如此直白地点破？！

巨大的惊恐如冰海瞬间将她吞噬。前世铁链加身、利刃剜心的剧痛如鬼影闪现，几乎撕裂她强撑的镇定。她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惊骇与冰冷杀意几欲破瞳而出，却在撞上楚临渊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黑眸时，被硬生生压回眼底，只余一片被恐惧冲刷后的茫然空洞。

楚临渊对她的惊骇视若无睹，目光淡漠地掠过地上那滩早已被清理、只余淡淡水渍与几片零落花瓣的所在，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起一丝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评判：

“手法太嫩。”

轰——！

沈清颜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算计、伪装、强撑的镇定，在这四字之下土崩瓦解。她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全凭最后一丝意志才未瘫软下去。袖中那片染毒的花瓣，无声地从她僵直的指间滑落。

楚瑾言脸上温润的笑容第一次裂开明显的缝隙，望向楚临渊的眼底，掠过惊疑与忌惮。周贵妃更是脸色骤变，眼中算计尽数被惊愕取代。整个御花园的空气彻底冻结，死寂无声，唯余风拂花叶的窸窣，将这死寂衬得愈发令人窒息。

“呵，”楚临渊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投下的巨石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目光最后在沈清颜惨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一瞬，那眼神复杂难辨，仿佛穿透了她此刻的狼狈，窥见了更深的东西。随即，他不再看任何人，向太后方向略一颔首：“臣尚有军务，告退。”

玄色蟒袍卷起一阵冷风，他转身，大步流星而去。沉重的军靴踏过石径边缘散落的、几片被沈清颜毒汁浸染过的“醉心花”花瓣。

就在那厚实的靴底即将碾碎花瓣的刹那——

邪门之事骤生！

那几片边缘泛着不祥萎黄的花瓣，竟如被无形之力推拒，在靴底落下前的电光石火间，猛地向两侧弹开！如同活物般避开了被踩踏的命运，只留下几缕细微的、带着甜腥气的毒粉气息，若有似无地飘散在空气里。

这细微得几乎无人察觉的诡谲动静，却似一根冰锥，狠狠扎进沈清颜骤然紧缩的瞳孔！

毒……竟在避他？！

巨大的恐惧如冰冷巨手死死攫住她的心脏，令她几近窒息。楚临渊的身影已消失在花木扶疏的转角，只留下那句“毒不错，手法太嫩”的冰冷余音，以及那几片诡异地躲过军靴、此刻孤零零躺在青石地上、在午后骄阳下闪烁着妖异致命幽光的花瓣。

她殚精竭虑谋划的复仇开场，自诩天衣无缝的隐秘下毒，在这个男人面前，竟如稚童学步般笨拙可笑，被一眼看穿，被一语道破，甚至……连她倚仗的剧毒，都本能地畏惧于他？！

沈清颜死死盯着那几片花瓣，指甲深陷掌心，渗出鲜血亦浑然不觉。一片冰冷的混乱中，一个念头如毒蛇般死死缠上心尖，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这楚临渊，究竟是人是鬼？他突兀闯入她重生布下的这盘棋局，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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