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纸上的执念 (2-1)

桂花落尽的时候，镇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药铺重新开了张，苏晚在柜台后算账，沈砚辞坐在窗边擦剑，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织出层淡淡的金光，安稳得像幅不会褪色的画。

孙潘莞正帮着整理新到的药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女声，带着种不合时宜的雀跃：“请问，这里是沈将军和苏姑娘的药铺吗？”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穿湖蓝衣裙的姑娘，约莫二十岁年纪，梳着利落的双马尾，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直勾勾地黏在沈砚辞身上。

她手里抱着个厚厚的本子，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写着“砚辞专属”，看得孙潘莞眼皮一跳，这打扮，这神态，怎么看都像是从现代穿来的。

“你是？”苏晚放下算盘，语气温和。

那姑娘却没理她，径直走到沈砚辞面前，双手捧着本子递过去，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沈将军！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叫林薇薇，写了好多关于你的故事呢！”

沈砚辞皱眉，没接那本子：“姑娘认错人了。”

“没错没错！”林薇薇却更兴奋了，自顾自翻开本子，“你看，这篇是《将军的掌心娇》，写你把我从山贼窝里救出来，然后对我一见钟情；还有这篇《北境风云》，我帮你识破了敌国的诡计，你说此生非我不娶……”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些露骨的字句像针一样扎人。孙潘莞看得心惊，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原女主是路人，我才是真爱”的玛丽苏同人文，没想到作者本人竟然穿来了！

“你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沈砚辞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像淬了冰，“晚晚是我的未婚妻，何来‘非你不娶’？”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沈将军，你怎么能这么说？苏晚她有什么好？性子温吞，医术平平，除了拖累你还会做什么？你该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比如我……”

“你闭嘴！”苏晚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却挺直了脊背，“我医术如何，轮不到你来评判。沈大哥喜欢我什么，也不需要向你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薇薇还想辩解，却被沈砚辞冷冷打断。

“你就是那个意思。”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片阴影，将林薇薇完全笼罩住，“你写的这些东西，不是故事，是亵渎。你喜欢的不是‘沈砚辞’，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影子。你为了让这个影子爱上你，不惜把真正关心我的人踩在脚下，这种喜欢，既卑劣又可笑。”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林薇薇手里的本子“啪”地掉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辞：“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为你写了五十万字！我熬夜查资料，就为了让故事更真实！我比苏晚更懂你！”

“你不懂。”沈砚辞弯腰，捡起地上的本子，随手扔在一旁的炭盆里，“你不懂我冒雨上山，是因为晚晚说那味药能治镇上的咳疾；你不懂我卸甲归田，是因为晚晚的药铺比北境的军功章更让我心安；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沉默，比你写的那些情话更有分量。”

火苗舔上纸页，很快就把那些“一见钟情”“非你不娶”烧得干干净净。林薇薇看着自己的心血化为灰烬，突然尖叫起来：“你凭什么烧我的书！那是我的心血！是我对你的爱！”

“你的爱太廉价了。”孙潘莞忍不住开口，“你爱的不是他，是你自己笔下那个被光环笼罩的男主角。你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肆意篡改别人的人生，践踏别人的感情，现在还有脸说这是爱？”

“你是谁？”林薇薇转向孙潘莞，眼里满是怨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从现代来的人，在他们面前说我坏话？”

“我不需要说你坏话。”孙潘莞直视着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一切。你看看沈将军看你的眼神，那不是厌恶，是鄙夷。鄙夷你不懂尊重，鄙夷你把自私当深情。”

“鄙夷”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林薇薇心上。她看向沈砚辞，只见他的目光里确实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轻视，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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