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戏台中央,光丝正缠着半截断裂的马鞭,慢慢塑出个骑马的剪影。穿蓝布衫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上台,指尖点过剪影的靴底,那光靴竟在台上踏出清脆的声响,惊得帷幕上的光蝶纷纷飞起,绕着戏台转了三圈,才化作光雨落在台下的石凳上,凳面上立刻浮出几行模糊的唱词。
“这是光在搭新戏台呢。”老人笑着敲了敲拐杖,杖头的光珠晃了晃,映出后台的景象——有个扎小辫的姑娘正用手指在墙上画脸谱,光丝顺着她的指尖漫开,转眼间就勾出张完整的花脸,眉眼间还沾着几星胭脂的光痕。
林穗摸出怀里的银盒,盒盖刚打开条缝,就有张信笺飘出来,自动贴在戏台的柱子上。光丝顺着字迹往上爬,竟在横梁上织出块发光的匾额,上面写着“未谢幕”三个字,笔画间还缠着几缕飘动的水袖影子。
走夜路时,月亮突然被云遮住,林穗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发光。影子里的光丝顺着地面往四周漫,把坑洼处都填成了光的台阶,台阶两侧还冒出串光灯笼,笼面印着她走过的所有地方——草原的牦牛、矿洞的星轨、雪山的冰棱,连戏台的剪影都缩成了小小的灯笼穗。
有个赶夜路的货郎挑着担子走来,看见灯笼就笑了:“我就说今晚不用点灯,光早把路给照好了。”他放下担子,从筐里摸出块麦芽糖,往灯笼上抹了抹,光丝立刻缠着糖丝往上爬,在灯笼面织出朵糖花,甜香混着光的暖意漫开来,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银盒里的信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片空白的纸角。林穗把它轻轻放在路边的石头上,纸角刚触到石面,就有群蚂蚁爬上来,光丝顺着蚂蚁的脚印往前铺,在草丛里织出条细细的光轨。她忽然明白,这些光从来不需要固定的信笺,泥土、草木、甚至虫蚁的足迹,都能成为书写的纸页。
天快亮时,林穗站在片刚解冻的湖边。湖面的冰裂里漫出光丝,正慢慢织成张透明的网,网住了初升的朝阳。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网里轻轻摇晃,与湖底的鱼影、天上的云影、远处的山影叠在一起,所有的影子都在发光,像无数封信正从水底往天上飘。
穿蓝布衫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葫芦里的光蝶都已飞走,只剩个空荡的壳在晨光里发亮。“看,”他指着湖面上的光网,“所有的故事都在自己生长呢。”
林穗低头,发现掌心的银盒不知何时空了。但她并不着急,因为发间的光丝正顺着风往更远的地方去,而脚下的光草,已在晨光里结出了新的光籽——那些籽实里,藏着无数个等待被书写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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