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粒药片冰冷的苦涩在舌根蔓延开,短暂地压下了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气,却压不住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揉搓的剧痛。桑榆紧闭着眼,纤瘦的脊背死死抵着冰凉的墙壁,指尖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微弱的刺痛对抗胸腔里肆虐的冰冷风暴。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刀刮般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在撞击一口濒临碎裂的钟。
“桑榆!”林哲的声音近在咫尺,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和难以置信。他看到她骤然惨白的脸,看到她痛苦蜷缩的身体,看到她颤抖着掏出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看到她近乎痉挛地将那粒白色的药片塞入口中……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兀,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他认知里那个安静、有些疏离但绝无异常的同桌形象。
药效像一层薄冰,暂时覆盖了灼热的岩浆。剧痛稍稍退潮,留下令人窒息的虚弱和冰冷。桑榆缓缓睁开眼,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光晕,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林哲那张写满震惊、担忧和无数疑问的脸上。他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灼烧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你……你吃的什么药?你生病了?很严重吗?”林哲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急切,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桑榆紧绷的神经上。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那只还攥着药瓶、微微发抖的手,那小小的白色塑料瓶此刻成了所有问题的焦点。
羞耻、恐惧、还有长久以来独自背负秘密的沉重,瞬间淹没了桑榆。她猛地低下头,像受惊的蜗牛缩回壳里,飞快地将药瓶塞回校服口袋深处,仿佛藏起一个不可告人的污点。她不敢看林哲,不敢看周围任何可能投来的目光——虽然午后的教室昏沉安静,大部分同学都在休息或低声交谈,但林哲的反应太过明显。她只想消失,融化在这冰冷的空气里。
“没……没什么。低血糖……老毛病。”她的声音细若蚊蚋,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带着明显的敷衍和抗拒。她把脸更深地转向冰冷的玻璃窗,将自己隔绝在那片灰蒙蒙的、压抑的天光里。
林哲的眉头拧成了结。他不是傻子。低血糖?什么样的低血糖会让人痛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甚至需要随身携带这种紧急药物?他看着她鸵鸟般逃避的姿态,看着她单薄肩膀透出的绝望,心头的担忧和疑虑像藤蔓一样疯长。他想追问,想弄清楚她到底怎么了,但看着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侧影,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医务室里她护着那个肮脏笔记本的凶狠眼神,此刻她藏起药瓶的仓皇,还有江逾白那疯狂执拗的样子……这一切像一团乱麻,缠绕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他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但那份沉甸甸的关切和无声的压力,依旧沉沉地笼罩着桑榆。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校园的屋顶和湿漉漉的树梢。午休结束的铃声尖锐地撕裂了教室的沉闷,带来一阵桌椅碰撞、书本翻动的嘈杂。桑榆却像被困在一个隔音的玻璃罩里。老师讲解的声音、粉笔划过黑板的摩擦声、周围同学的翻书声……都变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噪音。她的感官固执地停留在两个地方:校服口袋里那个冰冷坚硬的小药瓶,以及医务室里那张诊疗床上,被江逾白死死抓住的、不断滴着污水的深蓝色笔记本。
那本子……被暴雨和泥泇彻底浸泡过。纸页会怎样?那些字迹……那些可能隐藏着“地下室”、“琴”、“救救我”……甚至那个“L”的线索的字迹……会不会已经被污水泡得模糊、晕染、甚至彻底消失?这个念头带着冰冷的恐惧,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海,盘踞不去。江逾白那失而复得又惊惧万分的眼神,那不顾一切也要抓住它的疯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本子所承载的东西对他而言,重逾生命。
她必须知道。必须亲眼确认那本子的状况。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力量,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心头的恐惧。时间在流逝,每分每秒,污水的侵蚀都在继续。也许……也许还有机会挽救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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