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光线惨白,空气凝滞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冰冷气息。林哲背靠着冰凉刺骨的墙壁滑坐在地,怀里紧紧箍着桑榆那个旧帆布书包,仿佛它是连接着深渊边缘的唯一绳索。书包粗糙的纹理硌着他的手臂,里面那张折叠的、如同烧红烙铁的纸——【终末期扩张型心肌病】、【心功能IV级】、【预期生存期显著受限】、【安宁病房】——每一个词都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灼烧出焦黑的洞。他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滚烫的液体失控地冲出眼眶,在脸颊上留下冰冷的痕迹。他把脸深深埋进书包,汲取着那微弱的、属于桑榆的旧书和皂角气息,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堵着濒临崩溃的呜咽。
为什么是她?
沉重的脚步声像闷雷碾过凝滞的空气。林哲猛地抬头,视线被泪水模糊。他用力抹了一把脸,透过水光,看到桑榆的父亲桑明远正被护士引着急促走来。男人高大的身形裹在深灰色大衣里,肩头沾着未化的雪屑,面容是长途奔袭后的憔悴,但那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空旷走廊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撕心裂肺的焦灼。他的视线掠过蜷缩在角落的林哲,如同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障碍物,径直钉死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亮着刺目红灯的抢救室大门上。
“桑榆!桑榆怎么样了?!” 桑明远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长途电话里无法传递的惊惶。他冲到门前,手掌重重拍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医生!开门!我是她父亲!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先生!请您冷静!里面在抢救!不能进去!”护士急忙上前阻拦。
林哲看着桑明远焦急拍门的背影,看着他肩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大衣,巨大的酸楚和更强烈的、几乎将他压垮的自责汹涌而来。他想站起来,想开口,想承担……但书包里那张纸的重量和桑榆苍白的面容交织成的恐惧,像无形的冰锥钉住了他的喉咙和双腿。他只能像个卑劣的旁观者,蜷缩在阴影里。
“嘎吱——”
沉闷的车轮滚动声从另一侧传来。
林哲麻木地转动眼珠。两名护工推着一张移动病床经过。床上躺着的人身形瘦削,薄被下只露出一张灰败如死的脸和一只被厚厚绷带包裹、吊在胸前的手臂。是江逾白。镇静剂的效力似乎未褪,他眼睛半阖,目光涣散空洞,像蒙着终年不散的浓雾。嘴角清理过的污迹下透出病态的灰败,右臂绷带边缘,暗红的血渍如同枯萎的花,缓慢洇开。
就在病床即将完全滑过抢救室门口那片被红灯染红的区域时——
江逾白涣散的瞳孔,似乎无意识地掠过了那刺目的“抢救中”字样,掠过了门口焦灼如困兽的桑明远。
他的眼睫,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下一瞬,那层浓雾般的茫然被一道倏然刺出的锐利冰芒穿透!快如幻觉,冰冷得毫无温度,带着一种近乎洞悉的审视,甚至……一丝令人骨髓发寒的了然。仿佛那扇门后的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
但这异样稍纵即逝,快得让人疑心是光影的错觉。浓雾重新合拢,他彻底闭上了眼,任由病床将他推向普通病房的阴影深处,只留下冰冷的车轮声碾过林哲紧绷的神经。
他知道!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林哲摇摇欲坠的理智!恨意混合着彻骨的恐惧,像冰冷的岩浆瞬间在他胸腔里炸开!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剧烈得带倒了怀里的书包!
“哗啦——”
书本、笔袋、散落的画稿……以及那个小小的、白色的、如同死神信物般的药瓶!它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有那张折叠的、此刻却摊开一角的——死亡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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