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书心中了然,面上却做出一副困惑模样:“马公子说牝牡骊黄,可《诗经》有云‘髡彼两髦,实维我仪’,卫宣姜尚可知礼赋诗;《列女传》载,班婕妤能诵《诗经》三百篇。若以性别分贵贱,那孔子为何收漆雕开为徒,却拒了南子的问道?”
他语速不疾不徐,每句话都引经据典,偏偏语气带着书生特有的诚恳,“学生愚见,学问之道,如日月之光,本无男女之分。谢才女肯来执教,是尼山之幸,怎可说是牝鸡司晨呢?”
这番话出口,不仅马文才脸色铁青,连周围的学子都露出震惊之色。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寒门书生,竟能引经据典反驳太守公子,且句句在理。杜文急得直拽桃书袖子,低声劝道:“桃兄快别说了,马公子他……”
“够了!” 马文才猛地踏前一步,青锦靴底在石板上碾出细微声响,“你不过是个靠荐信入学的旁听生,也配在此高谈阔论?” 他语气里的轻蔑像冰棱般刺骨,“待谢道韫来了,你且看她能讲些什么——无非是《女诫》《内则》,教些三从四德罢了!”
桃书还欲再辩,却见那列青竹马车已行至山门前。驾车的白衣仆从勒住缰绳,骏马低嘶一声,车帘被一双素白如玉的手轻轻掀开。
那一刻,连风都似乎静止了。
车中走下的女子身着月白素纱襦裙,外罩一件藕荷色纱罗披帛,发间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未施粉黛的脸上,眉如远黛,目似秋水,鼻梁秀挺,唇色自然红润。
她身形纤秾合度,步履轻缓却带着一股凛然风骨,明明是柔媚女儿身,周身却散发着不输须眉的清正之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握着的一卷书简,竹片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常读之物。
“谢……谢女公子!” 山长连忙上前拱手,身后的学子们也纷纷弯腰行礼,唯有马文才虽也低头,唇角却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谢道韫微微颔首还礼,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诸位先生学子免礼,贫道谢道韫,今日起便在尼山书院执教,还望多多指教。” 她说话时目光扫过队列,在看到桃书时微微顿了顿——并非因他方才的辩论,而是注意到他鬓角那缕被风吹乱的碎发,竟与她昨日在梦中见到的桃花树影隐隐重合。
桃书垂眸行礼,鼻尖却捕捉到一股极淡的、混合着墨香与松烟的气息,不同于马文才身上的昂贵熏香,这味道清冽沉静,像雪后初晴的松林。他暗自忖度:“果然是林下风气,这等气度,历史上有她一笔,果真不是泛泛之辈。”
谢道韫在山长的引领下步入书院,学子们簇拥着跟在后面,唯有马文才站在原地未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桃书故意放慢脚步,待人群渐散,才走到他身边,状似无意地叹道:“马公子瞧,谢女夫子手中拿的可是《春秋左氏传》,并非《女诫》呢。”
马文才猛地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发现这个桃书处处与他作对,从初见时莫名其妙的《关雎》之问,到如今当众反驳他的言论,那双看似无害的桃花眼里,总像藏着什么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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