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简38

堂屋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旧木桌，几把椅子，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墙上原本空荡荡的地方，此刻挂着两幅画像，正是江照的父母。画像显然是新画的，笔触细腻，眉眼间的温和与记忆中的模样几乎分毫不差。

桃书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一件一件地往外拿东西。

先是一叠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钱，雪白的纸面上用朱砂印着细密的纹路，在昏暗的堂屋里透着一股庄重。接着是两支粗长的白烛，烛身光滑，顶端削得尖尖的。

然后是三根细长的檀香，被小心地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竹筒里。最后，是几个洗净的瓷盘，里面盛着新鲜的水果——黄澄澄的枇杷，红彤彤的苹果，还有几颗紫莹莹的葡萄，在略显陈旧的木桌上显得格外鲜亮。

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透着一种严谨的仪式感。

江照抱着骨灰盒，站在一旁看着。他看着桃书修长的手指拿起香烛，看着他将纸钱在桌角码放整齐，看着他拿起那个装着檀香的竹筒，指尖在竹纹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桃书专注的侧脸。

那一刻，江照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这个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此刻却在这荒村老宅里，为他的父母准备着祭品，动作细致而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这些……”江照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桃书头也没抬，将檀香从竹筒里取出，三根并在一起，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来之前。”他言简意赅，“不知道你父母喜欢什么，就按常见的备了些。”

江照看着桌上的水果，枇杷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每次夏天回老家，母亲总会提前摘好，放在井水里冰着，等他回来吃。苹果和葡萄也是父母常买的。桃书说“不知道喜欢什么”，可准备的东西，却像是恰好踩在了记忆的点上。

是巧合吗？

江照不太信。以他对桃书的了解，这个人做事，从来没有巧合。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桃书身上的桃花香，还有老宅里特有的、混合着木料和灰尘的陈旧气息。他走到桌前，将父亲的骨灰盒轻轻放下，挨着母亲的画像。

“爸，我们回家了。妈，我带他来看你们了。”他低声说，目光落在画像上父母温和的笑容里，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忽然就塌了下去。

老宅修缮一新，父母的画像挂在墙上，桌上摆着祭品，身边还有桃书。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温暖，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桃书已经点燃了白烛，两簇跳跃的火苗在昏暗的堂屋里亮起，映得四周的光影明明灭灭。他又拿起那三根檀香，凑到烛火上点燃，轻轻晃了晃，驱散多余的火苗，然后递给江照。

“拿着。”他说。

江照接过香，指尖触到温热的香身，还有桃书指尖残留的温度。他学着桃书的样子，将香举过头顶，对着父母的画像，深深鞠了三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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