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存在 第三章 (3-3)

陆安沉默了几秒。整个礼堂的喧哗也在他这短暂的沉默中渐渐平息下来，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等待这个刚刚念完检讨的“全市第一”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他重新接过了话筒。没有看稿，也没有看台下任何一张具体的脸。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攒动的人头，投向了礼堂高窗外那片被切割的、灰蒙蒙的天空。

“存在。” 他开口了，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礼堂的每一个角落，比念检讨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证明它。”

只有两个词。三个字。清晰，简短，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激起无声的涟漪。

说完，他把话筒往旁边的主持台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然后，他再也没看任何人，双手插回裤兜，迈着和上台时一样不紧不慢、甚至更加疏懒的步伐，走下主席台，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径直走向礼堂大门。

他没有回高二（5）班的座位。他就这样，在全校师生惊愕、茫然、探究、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像一个完成任务的演员，旁若无人地推开厚重的礼堂大门，走了出去。门外强烈的阳光瞬间吞噬了他的背影。

“……”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金郁一中大礼堂。

白乞辰坐在台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陆安最后那三个字，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存在。”

“证明它。”

奶奶蹬着三轮车消失在街角的画面，爹在矿井下永远沉默的黑暗，娘在雪地里头也不回的红皮鞋……还有陆安那双仿佛看透一切却又充满嘲讽的眼睛和白思思蜷缩的身影……所有的画面、声音、冰冷与滚烫交织的感觉，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追随着陆安消失的那扇大门。

门外，是一片被阳光灼烧得发白的、刺眼的光亮。

开学第一天，以一种比任何戏剧都更加荒诞、冰冷、直击灵魂的方式，在他的世界里炸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而证明存在的路，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露出了它狰狞而莫测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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