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存在 第七章 (3-1)

太阳毒辣得像团火球，悬在头顶炙烤，皮肤被晒得发烫，汗刚冒就蒸发，连风都裹着热浪。

这是白乞辰免训的第三天。

操场上，学生们踢着正步，步伐敲得地面咚咚响。虽没到分毫不差，却比初时顺了太多——摆臂不再晃悠，抬脚高度渐渐齐整，脚步声从杂乱到能听出些节奏，透着股被磨出来的默契。

白乞辰就揣着那个磨破边的笔记本，绕开操场上喧闹的人群，往陈默说过的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藏在高二教学楼后侧的香樟林里，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玻璃门推开时带着“吱呀”的轻响。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趴在前台打盹，笔尖在登记本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白乞辰放轻脚步往里走，木质书架散发出陈旧的纸香，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门内的凉意漫过来，像浸在井水里的石头，瞬间压下了后背的汗湿。

他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椅面带着陈旧的凉意。窗外的香樟叶没完全挡住视线，抬眼时，刚好能看见高二教学楼的一角——浅灰色的墙檐下，几扇窗户敞开着，风掀起窗帘的边角。

他把笔记本摊在桌上，塑料红心从裤兜拿出来，落在纸页旁。目光掠过那角教学楼时，指尖无意识地在“煤精”两个字的位置顿了顿。

操场上的正步声还在远处敲打着耳膜，但此刻透过窗玻璃传进来，竟像被滤去了躁意，只剩下模糊的、规律的震颤，像地底煤层深处，那些等待被唤醒的、微弱的心跳。

他低下头，笔尖落在纸上，先写出“钴蓝色”三个字。阳光穿过高窗，在字迹上投下一小块光斑，那蓝色的笔画仿佛真的透出点温暖的光。

风突然掀起高二教学楼那边的窗帘，像只被吹开的翅膀。

高二（5）班的窗玻璃映着晃眼的光，韩子墨盯着楼下看了快一整节课，终于忍不住凑到陆安耳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陆哥，你说邪门不邪门？”

陆安正用柳炭笔在草稿纸背面画着什么，闻言抬了抬眉：“嗯？”

“就楼下那小子，”韩子墨下巴往图书馆的方向点了点，“打早读铃就在那儿坐着了，姿势都没怎么变过。不是我说，这定力赶上庙里的泥菩萨了——他屁股不麻吗？”

陆安的笔尖顿了顿，黑色的线条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他顺着韩子墨的视线往下瞥，图书馆的窗边，白乞辰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亚麻棕色的发顶在光里泛着软乎乎的光泽，像是被阳光晒得发暖的毛团。

确实坐了很久。从操场的正步声刚起，到现在蝉鸣都歇了半拍，他就像被钉在了那个位置，只有翻页时，指尖划过纸页的动作才透出点活气。

“可能在做题。”陆安淡淡地说，笔尖重新动起来，画的是只蜷缩的小兽，耳朵尖却偷偷竖着。

“做题能坐这么久？”韩子墨显然不信，他忽然来了劲，抬手往楼下挥了挥，幅度比刚才大了些，更像是在活动筋骨，“喂——楼下的！起来动动！屁股要长根啦！”

他压根没指望对方能看见，纯属自言自语式的捣乱。可话音刚落，楼下那个的身影忽然动了——像是被风惊到的鸟，猛地转过身，抬头往教学楼的方向望过来。

距离刚好够看清是张陌生的脸，却辨不出表情。只能看见那人愣了几秒，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几秒钟后，他才慢慢低下头，重新埋进书页里，只是这次，陆安注意到，他握着笔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嚯，还真听见了？”韩子墨乐了，“这听力赶上蝙蝠了——哎。”

“啧啧，还害羞上了。”韩子墨撞了撞陆安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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