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天之后,画室的那个角落彻底成了阮清瑶的禁区。
但她还是每天都去画室。
早上七点十五分,阳光斜斜地扫过沈砚空着的画架,在地板上投下瘦长的影子,像他没走时站在那里的样子。她会故意晚到五分钟,避开往日两人一前一后推门的时间,却又在放下画具时,习惯性地往那个方向瞥一眼——总觉得下一秒,他会拎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喘着气跑进来,校服拉链歪在一边。
有次画水彩,她调了浅赭石色,笔尖刚碰到纸,手就顿住了。沈砚以前总说她用赭石太吝啬,“你看莫奈画干草堆,影子里都藏着暖色调”,他边说边往她调色盘里挤一大块颜料,结果两人争着抢画笔,把颜料蹭到了对方的袖口上。
那天下午,阮清瑶把画纸揉成了团。纸团滚到墙角,和其他被她揉掉的画稿堆在一起,像座小小的、沉默的坟。
九月的风开始带凉意时,画室组织去郊外写生。大巴车驶过跨河大桥,阮清瑶靠着窗户,看见桥下的河水泛着灰蓝色的光。她突然想起沈砚说过她调的颜料像“傍晚的海”,可这条河她从小看到大,从不知道它也能有那样的颜色。
“清瑶,你看那边的芦苇!”后座的同学拍她肩膀。
她回过头,夕阳正把芦苇荡染成金红色,像幅没干透的油画。要是沈砚在,肯定会跳起来说“快停车”,然后抱着画板冲进芦苇丛,连外套被露水打湿都顾不上。
写生结束时,老师把大家的画摊开在草地上评点。阮清瑶的画里,河面上飘着片孤零零的玉兰花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这个。老师夸她“意境好”,她却盯着那片花瓣发呆:画室窗外的玉兰树,这个季节该落叶了吧?
回家路上,她路过那家沈砚常去的文具店。玻璃柜里摆着新到的水彩颜料,其中有一盒钴蓝,和他当年最常用的那支一模一样。她站在店门口看了很久,手指在裤兜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是上周帮邻居老奶奶取牛奶赚的。
最终还是没进去。她知道,少了沈砚在旁边说“这个颜色适合画星空”,再贵的颜料,调出来也是冷的。
深秋的美术课要画人像,老师让大家自由组队。阮清瑶被分到和班长一组,班长是个戴眼镜的男生,说话温吞,画她的时候总说“阮清瑶同学,麻烦嘴角再上扬一点”。
她扯了扯嘴角,却觉得脸颊发僵。她想起沈砚画她的背影时,从不说“你别动”,只是安静地坐在画板前,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响。那时她趴在窗台上,假装看天上的云,耳朵却在听身后的动静——他画得认真吗?会觉得她的马尾太乱吗?
画到一半,班长突然停下笔:“你好像不太开心?”
阮清瑶愣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没有。”她低下头,看着画板上那个笑得僵硬的自己,突然很想把画纸撕了。
原来有些表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冬至那天,下了场小雪。画室的暖气不太够用,大家都缩着脖子画画。阮清瑶的手指冻得发僵,握不住画笔,只好把双手拢在嘴边哈气。
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很快散了。她想起去年冬天,沈砚把自己的暖手宝塞给她,说“我火力旺”,结果自己冻得鼻尖通红,还嘴硬说“画画要保持冷静”。
未寄出的第三十七封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