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沈砚是在火车开动的瞬间,才敢掀起窗帘一角的。
窗外的站台越来越小,阮清瑶家所在的那条巷口早看不见了,可他总觉得,能看到那个淡蓝色的身影,还站在原地攥着那幅画。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别回头,到了给我报平安。”
他把手机塞回裤兜,指尖却还残留着攥画筒时的触感。那幅玉兰树画了三稿,第一稿的麻雀画得像鸽子,第二稿的窗台歪了,第三稿熬夜画完时,天刚蒙蒙亮,画室窗外的真玉兰树上,正好落了两只麻雀。
他原以为,画展那天能把画送出去,能听她说完没说完的话。甚至在来的路上,他还在心里打草稿:如果她问“画里的人在看什么”,他就说“在看画麻雀的人”。
可手机响的那一刻,所有草稿都碎了。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爸爸突然咳血,正在抢救。他冲进病房时,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妈妈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胳膊:“医生说……要去南方做手术,那边有熟人。”
收拾东西只用了两个小时。校服、课本、画板,妈妈一股脑往箱子里塞,他却蹲在地上,盯着书桌抽屉里那串红绳发呆。是上次阮清瑶塞给他的,说“求了平安符,分你一半”,绳结是她亲手打的,松松垮垮的,像她说话时总带着的、没什么底气的温柔。
他把红绳塞进校服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妈妈催他快走时,他回头看了眼画室的方向,太阳正落下去,把巷子染成一片暖橘色——和阮清瑶调的那盆颜料,竟是一样的颜色。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却潮得厉害。沈砚转学的学校在老城区,教室窗外有棵老榕树,垂下来的气根像无数条绿色的绳子,缠得人心里发闷。
他坐在最后一排,课本翻开在第一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同桌是个自来熟的女生,用笔戳他胳膊:“新来的,你以前在北方?听说北方人都很会滑雪啊。”
他摇摇头,目光越过榕树,落在远处的屋顶上。那里晾着一排白衬衫,风一吹,衣角翻飞的样子,像极了他离开那天,阮清瑶站着的巷口。
“你画画很好吧?”女生又问,指着他课本封面上的涂鸦——是只麻雀,不知什么时候画的。
沈砚把课本合上,没说话。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画笔了。南方的画室在顶楼,阳光太烈,画出来的颜色总带着股焦躁的劲儿,不像以前和阮清瑶一起待的那个房间,光线透过玉兰树叶,落在画纸上都是软的。
除夕夜,亲戚家的电视开得很响,弟弟妹妹在抢红包,沈砚却溜到了阳台。手机里存着阮清瑶的号码,是以前借她手机打游戏时偷偷存的。他按亮屏幕,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锁了屏。
妈妈走过来,给他披了件外套:“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望着远处的路灯,光线下飘着细小的雨丝,“画室……她还去吗?”
“应该去吧。”妈妈叹了口气,“清瑶那孩子,比你懂事。”
懂事?沈砚想起她攥着画站在巷口的样子,想起她写在信里的“我等你”,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一点也不希望她懂事,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皱着眉说“沈砚你又骗人”,宁愿她把那幅画摔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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