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页是护士站的绿萝,叶片上沾着水珠,画得格外仔细,连叶脉都根根分明。旁边的字带着点笑意:“护工说绿萝好养活,像清瑶,在哪都能扎根。”
一页页翻过去,时间从秋到冬,再到春。沈砚的画里渐渐有了颜色——梧桐抽出新芽时,他用了点嫩黄;护士站的迎春花开了,他添了笔鹅黄;甚至连药盒上的标签,他都仔细地画下来,用了极浅的钴蓝,说“像清瑶喜欢的夜空”。
翻到最后几页时,阮清瑶的手开始发颤。有一页画的是南方的巷弄,青石板路,白衬衫,晾衣绳上的红灯笼——和她正在画的那幅《南方的雨》几乎一模一样。旁边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在很急的情况下写的:“林舟说清瑶在画这个,我也试试,等见面了,我们把它画成一幅。”
最后一页是朵虞美人,用钴蓝颜料画的,花瓣边缘晕着点红,像染了血。下面只有两个字:“等我。”
阮清瑶捂住嘴,没让哭声漏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素描本上,晕开了那两个字,也晕开了虞美人的花瓣,像朵正在融化的雪。
原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靠近她,用画笔记录着日子,像在攒一捧星星,等她回头时,全捧到她面前。可她呢?她躲在南方的雨里,连拆一封信的勇气都没有。
咳嗽又汹涌地袭来,比刚才更凶。阮清瑶趴在画案上,咳得浑身发抖,素描本被蹭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想捡起来,指尖却摸到片冰凉的东西——是从素描本里掉出来的诊断书,沈砚妈妈的名字,旁边写着“病危”。
日期是昨天。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咚咚响,像谁在拼命敲门。阮清瑶看着那张诊断书,忽然想起林舟临走前说的话:“沈砚他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他说你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原来那些细碎的关心,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是他咬着牙扛着的重量。她总以为自己在释怀,在慢慢剥离,却不知道他正站在更深的泥沼里,连呼救都怕惊到她。
中午时,雨小了些。阮清瑶换了身衣服,把素描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去了趟邮局。她寄了个特快专递,收件人是沈砚,地址是北方的医院。包裹里只有一样东西——她那支用了一半的旧钴蓝,管身上贴着张便签,写着:“沈砚,别等了,好好吃饭。”
走出邮局时,雨彻底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马路上投下光斑,像碎掉的镜子。阮清瑶站在街角,看着来往的行人,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去了那家常去的画材店,老板娘正把沈砚推荐的钴蓝摆到最显眼的位置。“阮小姐今天想买点什么?”老板娘笑着问。
“来支狼毫笔,”阮清瑶指着最上面那支,“要笔杆上刻着‘瑶’字的。”
老板娘愣了愣,随即从柜台下翻出一支:“这是沈老师之前订的,说等您来就给您。”
笔杆上的“瑶”字被摩挲得发亮,像被谁反复摸过。阮清瑶握紧笔,转身往画室走。阳光落在她背上,暖融融的,像沈砚羽绒服里的温度。
回到画室时,林舟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清瑶,沈砚妈妈……走了。”
阮清瑶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笔杆硌得掌心发疼。“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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