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落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阮清瑶站在画室门口,看着林舟弯腰把最后一箱画材搬进来,浅蓝色的衬衫后背洇出片深色的痕,像幅被打湿的水彩。
“歇会儿吧。”她递过去条毛巾,声音里还带着点喘。支气管炎好了些,却还是不能太用力说话,尾音总拖着点轻颤。
林舟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笑起来眼角有很浅的纹路:“最后一箱了,搬完带你去吃巷口那家馄饨。”他说着往画室里看,目光落在画架上那幅快完成的《南方的雨》上,“夜空的颜色调得真好,比上次亮了些。”
阮清瑶嗯了声,转身往窗边走。窗台上摆着个青瓷罐,里面插着支干枯的虞美人,是上个月林舟从北方带过来的,说沈砚画里的花,总该让她见见真的。花瓣已经褪成了浅褐色,却被她用透明胶带仔细固定着,像在留住最后一点春天。
画室的抽屉又满了些。第一封信躺在最底下,上面压着第七封、第八封,直到第九封。最新的那封刚写了开头,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像颗没说出口的心事。
“在想什么?”林舟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包,“给你带的新颜料,上次你说钴蓝快用完了。”
纸包里是支进口的钴蓝,管身上贴着张手写的标签,字迹清秀——是林舟模仿她当年的样子贴的。阮清瑶捏着颜料管,忽然想起沈砚总爱用美工刀削铅笔,木屑混着颜料粉落在地上,像撒了把星星。
“谢谢。”她把颜料放进画材箱,最底层压着本深棕色的素描本,封面上的缺口被她用透明胶带粘好了,边角却还是卷了毛边。
林舟没提沈砚,只是拿起桌上的狼毫笔:“笔杆上的‘瑶’字被你磨得快看不见了,明天我去给你刻支新的。”
阮清瑶摇摇头:“不用,这支顺手。”她摩挲着笔杆上发亮的刻痕,那是沈砚当年亲手刻的,说这样就像他在陪着她画画。
巷口的馄饨摊冒着白汽,木桌被雨水打湿,林舟拿纸巾擦了三遍才让她坐下。老板端来两碗馄饨,虾皮飘在汤面上,香气混着雨气漫过来,暖得人鼻尖发酸。
“下周去复查,我陪你去。”林舟把醋瓶推过来,“医生说要是恢复得好,就能减药了。”
“嗯。”阮清瑶舀了勺汤,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林舟,你不用总围着我转。”
林舟搅着碗里的馄饨,勺子碰到碗沿发出轻响:“我乐意。”他抬起头,眼底的认真像浸了水的墨,“清瑶,从北方跟你到南方,不是为了做朋友。”
雨又大了些,打在遮阳棚上噼啪响。阮清瑶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汤面晃出细碎的涟漪,映出她苍白的脸。她知道林舟的意思,这半年来,他陪她复诊,帮她搬画材,在她咳得喘不过气时递水拍背,连她半夜咳醒开灯,都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轻手轻脚的动静——林舟总在客厅沙发上守着,说怕她出事。
“我……”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不急着回答我,”林舟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虾仁都夹给她,“等你想通了再说。只是别总把我往外推,我没那么脆弱。”
回到画室时,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沈砚素描本里的笔触。阮清瑶坐在桌前,打开抽屉拿出第十三封信,笔尖悬了很久,终于落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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