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隙间的光

银杏叶的金**过石凳时，男生突然从帆布包里翻出本速写本。封面是磨白的牛仔布，边角卷着俏皮的弧度，像被谁反复摩挲过。“我弟画的，”他指尖点着扉页上歪扭的小人，“说要给‘银杏道遇见的姐姐’留个位置。”

速写本里夹着片塑封的银杏叶，叶脉旁用荧光笔写着行小字：“哥说这片叶子的纹路，像姐姐那天的发梢。”苏清颜的指尖抚过纸面，突然发现那片叶子的形状，竟和自己此刻攥在手里的这片几乎重合，连叶缘处细小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他怎么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叶，却被男生精准接住。

“我昨天翻你那本《植物图鉴》了，”他耳尖又泛起红，目光飘向远处的银杏树梢，“你夹在里面的草莓酸奶盒盖，被他看见了。”帆布包拉链上的塑料银杏叶晃了晃，撞在保温杯上，发出叮咚的轻响，“他说，能把酸奶盒盖当宝贝的人，肯定也喜欢被认真收藏的叶子。”

苏清颜低头翻开自己的图鉴，那片偷偷剪下的盒盖旁，不知何时多了片小小的银杏叶标本，背面用铅笔写着日期——正是两人在便利店争抢草莓酸奶的那天。阳光穿过叶隙落在纸上，把铅笔字照得透亮，像谁用金线细细描过。

“前面有棵老银杏树，”男生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落叶，“我弟说那是‘许愿树’，去年他在树下埋了颗草莓味的糖，说要是今年长出会结果的枝桠，就把第一颗草莓分给帮他捡糖纸的人。”

银杏道的尽头，那棵老树枝桠横斜，像张开的巨大手掌。树干上挂着许多彩色的便签，风一吹哗啦啦响，像无数细碎的心愿在低语。男生弯腰在树根处扒开层落叶，露出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的糖纸已经褪色，却依然能看出草莓的图案。

“你看，”他指着罐口冒出的细小白芽，“真的发芽了。”

苏清颜凑近时，看见那芽尖顶着片迷你的叶子，形状竟像极了草莓的蒂。男生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我弟说，这叫‘双向奔赴的魔法’，”他转头时，夕阳恰好落在他眼底，漾着细碎的金光，“就像……有人偷偷收藏了你的酸奶盒盖，而你，也刚好珍藏了他的银杏叶。”

风吹过老银杏树，又一阵金黄的叶雨落下。苏清颜的发梢沾了片叶子，男生伸手替她摘下时，指尖再次擦过她的耳尖，这一次，两人都没躲开。图鉴从她手中滑落，翻开的页面上，两片形状重合的银杏叶在风中轻轻颤动，像在完成一场跨越时光的拥抱。

远处传来学生的说笑声，混着落叶的沙沙声，像首不成调的歌。苏清颜看着男生手里的速写本，突然觉得，有些故事就该生长在这样的秋天里，不用刻意书写，叶隙间漏下的光，早已把最温柔的情节，悄悄刻进了年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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