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时,图书馆的暖气片总带着股陈旧的暖意。苏清颜翻开第三本图鉴,夹在电影票根后的,是片被雪水浸过的银杏叶,边缘卷成温柔的弧度。男生坐在对面整理画具,帆布包上的银杏刺绣沾了点雪粒,他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我弟说,冬天的约定得有‘热乎气’。”
杯盖旋开时,飘出淡淡的焦糖香。苏清颜看着他往热可可里加棉花糖,忽然发现他右手食指上有道浅疤——像极了去年素描本里那幅未完成的树疤特写。“画银杏树皮时被木刺扎的,”男生顺着她的目光笑,“那天你刚好在看《植物伤痕学》,我怕流血吓着你,躲去洗手间处理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冰花玻璃上的纹路与他素描本里的年轮画渐渐重合。苏清颜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某页贴着片干硬的冬芽,是上个月在银杏树下捡的。芽苞顶端有个极小的缺口,她一直没说,那是当时他蹲在树下系鞋带时,不小心被鞋尖蹭到的。
开春后的第一个晴天,他们在园林局的档案室遇见了。男生正翻拍民国时期的银杏图谱,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肩头,像给去年那幅画加了层新的滤镜。“找到1937年的那棵雌树记录了,”他指着档案里的照片,“你看这分枝角度,和现在石桌旁那棵一模一样。”
苏清颜忽然注意到他指间的银链——挂着枚极小的银杏叶吊坠,黑曜石镶嵌的位置,和她书签上的鱼眼正好相对。“我弟说,共生体得有‘呼应符’。”他把吊坠转了半圈,背面刻着的日期,正是去年她放便签的那天。
梅雨季节来临时,他们在图书馆的老位置发现了件趣事:窗台上的两盆绿萝,根系竟从盆底的透水孔缠在了一起。男生用素描本记下这一幕,笔尖在根系交汇处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和去年画里树根处的那枚遥相呼应。“就像银杏的气生根,”他忽然说,“表面看各长各的,地下早连成一片了。”
苏清颜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陶瓷罐,里面装着收集了半年的银杏果。去年她总看见他对着掉落的果子皱眉,后来才在他的笔记里发现:“雌树结果时会散发丁酸,她好像不太喜欢这味道。”此刻罐子里的果肉已被清理干净,果仁泡在淡盐水里,是她查了三天食谱才学会的处理方法。
秋意再次漫过银杏道时,石桌上的玻璃瓶已经装了半瓶叶片。男生带来个新的木盒,里面是两株矮化银杏盆栽,花盆上刻着彼此的名字,盆土表面铺着层去年的落叶。“园艺老师说,这样能让新根更快认亲。”他蹲下身调整花盆的朝向,让两株树苗的影子在地面交叠成心形。
苏清颜忽然注意到他风衣口袋露出的一角——是本崭新的图鉴,封面烫着金色的银杏叶。翻开第一页,夹着张打印的基因测序图,标注着两棵古树的DNA相似度。“我弟托学植物的表哥做的,”男生的耳朵有点红,“他说,从分子层面看,它们早就把对方写进生命里了。”
远处的银杏树下,他弟弟举着相机跑来,镜头里的两株盆栽正迎着风轻轻摇晃,叶片的沙沙声混着图鉴纸页翻动的轻响,像时光在年轮深处发出的回声。苏清颜低头看着盆土间纠缠的新根,忽然明白有些共生从不需要刻意约定,就像这两棵树,在无人注意的岁月里,早已把彼此的年轮,长成了同一段时光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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