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银杏林覆着层薄冰,两树之间的雪地上,那枚“同息”银章早已被冻在冰层里,章面的弧线与冰层下盘结的根系在阳光下重叠,像幅立体的星图。苏清颜踩着雪走到树旁,发现雄树的树洞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男生去年遗失的那枚银杏叶书签——边缘被虫蛀了个月牙形的缺口,此刻正与雌树树洞里的半片枯叶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缺口处凝着的冰珠,折射出两人初见时的光影。
“是松鼠帮我们找回来的吗?”男生笑着拂去她发上的雪粒。话音刚落,头顶的枝桠突然落下团雪,砸在两人中间的雪地上,溅起的雪沫里,竟裹着片新鲜的绿芽——是那株幼苗提前抽出的新芽,不知被哪阵风吹到了这里,芽尖的嫩黄在白雪里格外鲜亮,像枚刚被阳光吻过的勋章。
图书馆的老管理员送来两本泛黄的旧相册,是前几年整理库房时发现的。其中一本里,夹着张民国时期的黑白照片: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坐在银杏树下,男生手里的素描本翻开着,画的正是这两棵古树,而女生的笔记本上,“共生”二字的笔迹,竟与苏清颜的惊人相似。另一本相册的最后一页,贴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背用钢笔写着日期,恰好是百年前的今天。
“原来早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在记录它们的故事。”苏清颜指尖抚过照片里女生的发梢,忽然发现她腕间的银链,与自己腕上那枚“同息”银章的链扣一模一样。男生翻到素描本的某页,那里有他临摹的民国男生的画,笔尖的力度、线条的弧度,竟和自己如今的习惯分毫不差,仿佛百年的时光只是场漫长的接力,把对彼此的在意,悄悄传到了他们手上。
那株银杏幼苗在夏末开了花,细碎的花絮里,一半带着雄树的淡香,一半含着雌树的清甜。园林局的人来看过,说这是百年难遇的“双性花”,就像两棵古树终于在阳光下完成了迟来的相拥。男生的弟弟用花絮做了两小瓶香薰,一瓶放在苏清颜的资料柜里,一瓶摆在男生的画架旁,风从窗户溜进来时,两缕香气在走廊里相遇,凝成团小小的雾,雾里浮动的光影,正是银杏林的轮廓。
深秋的研学活动上,他们带着那株幼苗回到银杏林。孩子们围着两棵古树听讲解,有个小姑娘突然指着地面:“老师,落叶在画心!”满地金黄的叶片被风吹着,渐渐聚成个不规则的圆,圆心恰好是那枚嵌在冰里的银章,而幼苗被栽在圆心上,新生的枝叶向上伸展,正好接住古树落下的叶片,像孩子伸出手,接过长辈递来的时光。
苏清颜翻开纪念册,发现男生在最后一页补画了幅画:百年后的银杏林里,一对白发老人坐在石桌旁,女生的笔记本上压着片新叶,男生的素描本里,画的是他们年轻时的模样,而两棵古树的枝桠在画里交缠,长成了个巨大的“心”形,树洞里的木盒敞开着,里面的书签和枯叶,正被新的银杏叶轻轻覆盖。
“你看,”男生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银章传来,“不管过多少年,它们都在替我们记得。”风卷起满地落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儿,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为这场跨越时光的共生鼓掌。远处的天际线泛起暖黄,古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与他们交握的手影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段是树的年轮,哪段是他们的时光。
原来所谓共生,从来不是一时的约定,而是把彼此的气息揉进岁月的肌理,让每片落叶都记得相遇的重量,让每圈年轮都刻着陪伴的形状。就像那两棵古树,根在地下纠缠成彼此的模样,枝在天上织成共有的荫凉,而他们,不过是这漫长故事里,又一个正在发生的、温暖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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