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4)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不是尴尬的那种。外面的风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掩盖了所有不必要的言语。

"我妈妈...完全相反。"简瑶突然说，她自己都惊讶于这个倾诉的冲动，"她是那种连我穿什么袜子都要管的人。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上哪所学校，参加什么补习班，甚至将来考什么大学。"

周沉静静地听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鼓励。

"有时候我觉得..."简瑶玩弄着T恤下摆，"她爱的不是我，而是她想象中的那个完美女儿。"

"所以你来做志愿者。"周沉轻声说。

简瑶点点头："这里...感觉像是唯一属于我的地方。"

周沉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我也是。"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两人之间无形的锁。他们聊起学校，聊起喜欢的书，聊起那些小小的、不被他人理解的爱好。周沉说起他第一次看到鲸鱼照片时的震撼，简瑶则分享她偷偷写诗的笔记本。

不知不觉中，简瑶的头开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了周沉肩上。她猛地惊醒，赶紧坐直："对不起！我太困了..."

"没关系。"周沉的声音出奇地柔和，"你可以...靠一会儿。"

简瑶犹豫了一下，再次慢慢靠过去。周沉的肩膀比想象中结实，带着淡淡的柠檬茶香气。她闭上眼睛，听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雨声，和周沉平稳的呼吸。

就在她即将睡着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父亲："瑶瑶，水退了！我二十分钟后到图书馆门口。"

简瑶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好的，爸爸。"

她转向周沉："我爸爸快到了。雨小了吗？"

周沉走到窗边看了看："还在下，但小多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把湿衣服装进塑料袋，检查了一遍图书馆的门窗。简瑶锁好大门，和周沉一起站在屋檐下等车。

"今天...其实挺开心的。"简瑶小声说，尽管浑身疲惫，头发蓬乱，穿着不合身的志愿者T恤。

周沉看着她，突然笑了——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浅笑，而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眼角泛起细纹，牙齿在夜色中微微发亮："我也是。"

车灯刺破雨幕，简瑶的父亲到了。她向周沉挥手道别，跑向车子，心里却奇怪地希望这段被困在图书馆的时光能再长一点。

上车后，父亲问了很多问题，简瑶一一应答，但心思却还留在那个昏暗的青少年区，留在墙上的光影海洋里。回到家，母亲又是量体温又是泡姜茶，仿佛她刚从战场归来。

躺在床上，简瑶拿出日记本，画下了今晚记忆最深的画面：周沉在手机灯光下专注创造海洋世界的侧脸。画完后，她盯着纸面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在画旁写下："在暴风雨的中心，我找到了一片宁静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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