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完的话

2013年12月30日 阴⛅

手语书的扉页，拼音写了又改，最后才定下：“wo xiang gen ni shuo hen duo hua”。书页被翻得卷了边，尤其是“对不起”“我爱你”“别走”那几页，边角全磨破了，像是被手指反复摩挲过。我总在没人的时候翻，对着空气比划，想象着她站在对面，能不能看懂我的意思。

去年秋天路过公园，她捡了片金黄的银杏叶递我，说“你看，像不像蝴蝶？”叶子边缘有点卷，她用指甲掐了掐叶梗，留下个小小的牙印——她总是这样，紧张或开心时，喜欢咬东西。我对着阳光照了照，叶子的纹路像好多好多话，然后偷偷把它夹进了手语书里。后来她问我“叶子呢”，我比划着“丢了”，她嗔怪地说“你真笨”，没看见我藏在身后的手，正紧紧攥着书脊。

灵堂里的哀乐低低响着，我好像看见她抱着那半张素描站在角落，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像极了中学教室的窗户。她会不会想起，有次她趴在桌上，笑着问“陈砚，你说以后谁敢跟你处对象啊”，我正在给她削苹果，刀尖差点划到手。我抬头看她，想说“你敢”，却只比划了个口型。她愣了愣，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傻子”，可我眼里的认真，她大概没看懂。

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压着张没画完的画——我们坐在大学草坪上，她穿着白裙子，我坐在旁边，终于开口说了句话，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口型：“等你。”风穿过画纸，像在替我重复了千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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