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2)

他送我到宿舍楼下，从包里掏出个盒子。“去年去青岛玩，看见这个。”是只贝壳做的鹰，翅膀张开，边缘磨得很光滑。

“谢了。”我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冰凉。

他转身要走，我突然说：“你朋友圈三年没更新了。”

他笑了笑，“忘了密码。”

贝壳鹰被我摆在书架最上层。春天来的时候，梅雨季裹着潮气漫进来，它表面蒙了层薄灰。我偶尔会点开周延的头像，灰色的风景照，不知道拍的是哪里的海。

实习单位在写字楼十九层。每天早上挤地铁，我学会了把背包护在胸前，像只警惕的松鼠。主管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总把“细节决定成败”挂在嘴边，说我的报表里有错别字。

“林小满，这份策划案重做。”他把文件扔回来，咖啡渍溅在我手背上。我盯着那片褐色的渍，突然想起周延徽章上的锈。

加班到十点，电梯里遇见隔壁部门的男生。他举着手机打游戏，屏幕光照亮年轻的脸。“一起走？”他问。

他叫陈阳，名字像春天的太阳。

楼下的便利店还开着。我买了瓶热牛奶，他拿了罐啤酒。“听说你是北方人？”他拧开瓶盖，泡沫涌出来。

“嗯。”

“难怪总穿这么厚。”他笑的时候，眼角有颗痣。

我们开始一起加班，一起在便利店吃关东煮。他知道我不吃香菜，知道我喝牛奶要加两勺糖。有天他送我到小区门口，突然说：“我租的房子就在隔壁楼。”

我抬头看他，路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小满，”他说，“我挺喜欢你的。”

贝壳鹰在抽屉里转了个身。梅雨季的潮气钻进木头缝，它的翅膀上凝了层细水珠。

我给周延发了条消息，问他健身房生意好不好。第二天醒来，对话框里还是一片空白。

陈阳约我周末去看电影。片子是喜剧，周围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我却盯着屏幕上晃动的光斑，想起高中教室的投影仪。那时候周延总在后排睡觉，光斑落在他脸上，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不好看？”陈阳递来可乐。

“没有。”我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很暖。

主管的咖啡渍终于洗掉了。我把报表打印出来，仔细检查了三遍。陈阳在微信上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吃饭，“我做番茄炒蛋，你爱吃的。”

我回了个“好”。

他的出租屋很小，却收拾得干净。阳台晾着件灰色卫衣，风一吹，晃到我的胳膊上。“高中时我总考倒数，”陈阳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后来复读了一年，才考上这所大学。”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切番茄。刀刃起落，红色的汁水流在案板上，像道浅浅的痕。

“你呢？”他回头，“高中是不是学霸？”

“不是。”我想起高二的成绩单，数学总在及格线徘徊。周延总说我笨，却还是会把解题步骤写在草稿纸上，字迹龙飞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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