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的晨雾还没散,陈阳的妈妈在给我梳头,木梳齿划过发间,带着股檀香。“这红绳是谁的?”她忽然指着垃圾桶,声音里裹着点惊讶。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红绳被半张废纸盖住,露出的一截在晨光里泛着旧色。“高中同学送的,早该扔了。”我伸手去够垃圾桶,手腕却被她按住,“本命年戴过的红绳,扔了不吉利。”她捡起来,用纸巾擦了擦,塞进我礼服的口袋里,“揣着吧,图个心安。”
陈阳在门外喊“准备好了吗”,声音里带着笑。我对着镜子扯了扯裙摆,镜子里的人脸色有点白,大概是没睡好。昨夜凌晨三点,手机屏幕突然亮了,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公园的香樟树下,放着只贝壳做的鹰,翅膀断了一根。照片里的地面是湿的,像刚下过雨,可我明明记得,昨天一整天都是晴天。
接亲的车队在楼下按喇叭,陈阳闯进来时,领带歪在一边。他要抱我下楼,手刚碰到我的膝盖,手机响了。是他公司的号码,他皱着眉接起来,“项目出问题了?……我在结婚,让小张先处理。”挂了电话,他捏了捏我的脸,“没事,别担心。”可他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他耳后有片红,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道细痕。
婚车驶过公园时,我下意识往窗外看。香樟树下空荡荡的,昨夜照片里的贝壳鹰不见了,只有圈浅浅的印子,像是被人用脚碾过。陈阳握住我的手,“在看什么?”“没什么,”我收回目光,“想起昨天在这拍婚纱照,你说树影像只鸟。”他笑起来,眼角的痣动了动,“那是你眼花了。”可我明明记得,当时他盯着树影的样子,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酒店的宴会厅里,高中同学坐了满满一桌。刚才在门口碰到那个抱大白菜的同学,她拽着我胳膊说“周延也来了”,手指冰凉。我往角落看,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背对着我们,手里捏着杯酒,指节泛白。陈阳走过来,自然地揽住我的腰,“介绍下,我太太林小满。”男人转过身,果然是周延,他的左眉骨上多了道疤,新长的红肉翻着边,“恭喜。”他举了举杯,酒液晃出点在袖口,洇出深色的痕。我突然想起那张贝壳鹰的照片,断翅的边缘,也有这样一道歪歪扭扭的印子。
敬酒到第三桌时,陈阳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脸色沉了沉,走到走廊去接。我跟过去想听听,刚到拐角,就听见他说“……贝壳找回来了?别放在公园,拿到公司仓库”。风从消防通道的窗户钻进来,吹得我的裙摆贴在腿上,凉飕飕的。他挂了电话转身,撞见我站在那,吓了一跳,“怎么出来了?”“谁的电话?”我盯着他的领口,领带夹是我买的,银色的,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缩写,可此刻上面沾着点灰,像是蹭过水泥地。“公司的,说之前丢的样品找到了。”他拉着我往宴会厅走,手劲有点大,“快进去吧,妈在找我们。”
吃喜宴时,周延坐在最角落,没怎么动筷子。有同学起哄让他讲高中的事,他笑了笑,“我记不太清了。”可他说这话时,眼睛却瞟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礼服口袋的位置,那里鼓鼓的,是陈阳妈妈塞的红绳。中途去洗手间,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闪了闪,绿色的光打在墙上,像片水渍。有人在身后咳嗽,我回头,周延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给你的。”他把袋子递过来,里面是只新的贝壳鹰,翅膀比之前那个大,边缘磨得很光滑,“赔你上次扔的那个。”“我不要。”我后退了一步,袋子口敞开条缝,我看见里面还有张纸,露出的一角写着“广州”两个字。
回到宴会厅,陈阳正跟他叔叔喝酒。他看见我,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去哪了?”“去了趟洗手间。”我坐下时,碰到口袋里的红绳,硬邦邦的,像是裹着什么东西。偷偷摸出来看,红绳里缠着片碎玻璃,边缘很尖,上面沾着点褐色的东西,像干了的血。周延还坐在角落,这次他在看手机,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屏幕的光映在他眉骨的疤上,泛着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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