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3-3)

幼兽的气息，混着夜露与米糕的酸腐。

是阿九。

他从断墙缺口跃出，衣衫被枝蔓划得破碎，耳尖与尾尖都沾着泥。

他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像一片雪悄悄崩裂。

槐鬼的根须察觉异动，回扫如鞭，却在触及他之前被一道苍白雷火逼退——

那是他刚从我内丹里借到的、尚未炼化的冰魄妖力。

我半跪在地，胸口仍贯着槐枝，血沿枝槽倒流，滴在阿九脚边，绽成一朵朵猩红冰花。

视野模糊里，我看见他扑向我——

不，是扑向我滚落的半颗内丹。

内丹被槐枝击裂，只剩龙眼大小，表面覆满蛛网般的冰纹，仍闪着幽蓝光晕。

它在砖面上滚了两圈，停在他爪尖前。

阿九低头，一口将它衔住，喉结滚动，吞了下去。

那一瞬，他瞳孔骤缩成极细的针尖，银蓝光脉自颈侧炸开，沿血管蔓延至整张脸。

狐耳上的绒毛根根倒竖，像被极寒冻炸的芦花。

他回头看我，泪蓄在眼眶，却迟迟不敢落下——

因为泪珠刚滚到睫梢，便冻成了两颗小小的冰珠，叮叮两声碎在风里。

：“仙人……”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字句，却带着奇异的坚定，

：“我……我会还你的。”

我想笑，却先呕出一口血。

血里夹着冰碴，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妖吞妖丹，自古无解。

我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如果说要还的话，他拿什么还？

拿他刚修出的那点微末妖力？

拿他不过几年的小命？

而且承受不住妖丹的内力，可是会爆体而亡的。

可我没力气说出口。

这也不该怪他 ，他看起来像开智没多久。

黑暗从四面涌来，像极夜的海潮。

我看见阿九背对我而立，瘦小的身形挡在槐鬼与我之间。

他尾巴炸成蓬松的银蓝火炬，指尖探出薄刃般的爪。

那是我的内丹第一次在他体内运转，把一只幼狐的轮廓撑出近乎狰狞的锋利。

盲冬在远处发出最后一声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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