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蛇,生在剑宗,死在剑宗。
名字也被师尊起得——沈翊冬。
山规森严:弟子未成年不得私自下山。
那年还小贪玩,鳞片刚褪完最后一截,就趁着月晦风高,溜了。
山下是人间,桃李正燃。
我化作人形, 青衣银发,没有将眼睛遮住。
自以为风雅,却连一枚铜钱也摸不出来。
镇口的茶棚里,我捧着空盏坐了半日,只嗅到蒸腾的烟火气。
:“喂,你这人喝茶不给钱?”
声音从背后劈来,像一记刀背。
我回头,看见一个黑衣少年,腰悬短笛,眉目锐利,正用两根手指敲我桌面。
我那时年少气盛,把空盏往桌上一磕:“我身上无银两,你奈我何?”
:“那就把衣服留下,人走。”
:“你敢。”
:“我敢。”
我们吵得茶棚里的客人都躲开。
我嫌他咄咄逼人,他笑我山上下来的野狐禅。
说到后来,他忽然收了怒色,拿竹筷敲碗沿,问我:“会下棋吗?”
我愣住。
:“不会就滚,会就跟我走,我屋里有棋。”
我本该转身就走的,可那一瞬,他眼里的光像极了我山巅寂寞时看见的第一颗星。
于是我抬脚跟了上去。
墨无归的家在镇子最偏的巷尾,小小一方院落,种着两株瘦梅。
屋里藏书三千卷,棋枰一张,酒瓮半埋地下。
我们下了一天一夜。
黑白子起落间,他骂我心浮气躁,我讽他故作老成。
骂到第二夜,窗外雷雨,他把最后一口酒推给我。
:“沈翊冬,你这人,倒不讨厌。”
我笑得呛咳:“你也还不错。”
此后我便常住。
白日他去私塾教书,我替他晒书、煎药、偷摘隔壁的枇杷。
夜里我们秉烛对弈,或者他吹笛我舞剑,惊得墙头野猫蹿上瓦。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长久。
我的寿命太长,于是把“长久”二字看得太轻。
直到第七次我夜半不告而别。
宗门有召,我须回去领罚,又不愿当面告别,便留了张字条。
:“去去便回。”
再下山时,是三个月后。
墨无归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那张字条,已经发黄。
他抬眼看我,像看一个陌生人。
:“沈翊冬,你倒还记得路。”
我想解释,他却把字条撕碎,扬手一抛。
:“要走便走,有种别回来。”
我心里窝火,也顶回去:“不回来便不回来!”
我当真转身。
巷口的风吹得衣袍猎猎,我听见身后木门“砰”地阖上,像一记闷棍敲在背脊。
我回宗门,被罚跪思过崖七日。
师姐提灯来看我,把一枚温热的蛇纹玉塞进我掌心。
:“师父闭关了,我偷偷放你出来。别再乱跑。”
我没跑,只是再不下山。
起初日日恨墨无归不讲道理,后来恨自己嘴硬。
再后来……
便想不起恨,只记得他吹笛时眼尾那点红,像梅瓣落在雪里。
山中无岁月,转眼五载。
五第五年春,师尊云游,师姐说:“陪我去山下走走吧,你旧日那镇子,桃花该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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