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铺的台阶被重新砌过,青灰色的砖缝里冒出几株野蔷薇,是店主特意撒的种子。张桂源蹲在台阶上数花苞时,左奇函拎着个木盒子走过来,盒子里装着修表工具——是祖父托人从老宅找出来的,铜制的镊子上还沾着当年的表油,像凝固的时光。
“匠人案的卷宗寄来了。”左奇函把文件袋递给他,最上面那张是尸检报告,结论栏里写着“机械性窒息”,旁边贴着张现场照片:死者手里捏着半只蝴蝶木偶,翅膀断了一边,断口处缠着根蓝布条,和祖母衬衫的布料纹路完全一致。
张桂源忽然想起那只蓝布衫玩偶,转身冲进密室。暗门后的阁楼里,玩偶正坐在窗台上,阳光透过它的玻璃眼珠,在墙上投出个小小的光斑。他拆开玩偶肚子里的发条,发现轴芯上缠着圈更细的蓝布,展开来是片碎纸,上面写着“蝴蝶的翅膀在表针上”。
“表针?”左奇函摸着铁皮箱里的古董怀表,忽然拧动发条,表盖“啪”地弹开,里面的时针和分针竟是用薄铁皮做的蝴蝶翅膀,翅膀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走私团伙的交易地点,每个地名后都跟着个时间,最后一个是“2008.3.15”,正是父亲彻底失联的那年。
祖父拄着拐杖走进来,看见表针时突然愣住,拐杖“当啷”掉在地上:“这是你外公的手艺!他总说蝴蝶要跟着表针飞,才能找到回家的路。”他捡起拐杖,杖头的铜箍磕出火星,“2008年春天,有人在广州的钟表市场看见过他,说他身边跟着个戴蔷薇表的年轻人。”
杨博文的电话来得正好,背景音里有火车进站的鸣笛声:“查到了!2008年那笔交易的接头人,上周在边境被抓了,他说当年有个修表匠带着个少年拦车,少年手腕上的表,表带内侧刻着‘源’字。”
张桂源的手指猛地攥紧怀表,表壳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左奇函按住他的手,指尖抚过他手腕内侧——那里有颗小小的痣,和照片里父亲手腕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去广州。”张桂源站起身,怀表在口袋里硌出个方形的印子,“店主说他爸看见的修表老头,最近总在清平市场的老钟表摊前转悠。”
钟表摊藏在巷子深处,帆布棚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旧表,其中一只银壳怀表正滴滴答答地走,表链上挂着个蝴蝶吊坠,翅膀上的蓝宝石和铁皮箱里的玩偶眼珠同款。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见张桂源手里的蔷薇钥匙,突然把手里的螺丝刀掉在地上。
“这钥匙……”老头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摸张桂源的手腕,指尖触到那颗痣时,突然捂住脸,“小源,外公找了你十八年。”
怀表的蝴蝶翅膀还在转,阳光穿过表镜,在地上投出流动的光斑。老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只新刻的木偶,穿着蓝布衫,后脑勺的暗格里藏着张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钟表铺门口,怀里抱着个婴儿,婴儿的襁褓上绣着只完整的蝴蝶,旁边站着个戴蔷薇表的少年,嘴角的痣在阳光下很亮——正是现在的店主。
“你爸爸当年把你托付给我,自己去追最后一个走私犯了。”老头的手指划过照片里父亲的脸,“他说等抓住人,就回来教你刻蝴蝶。”他从摊位底下拖出个木箱,里面全是未完成的木偶,每个后脑勺都刻着个“源”字。
张桂源摸着木偶的木头纹路,突然发现最底下那只的翅膀能活动,展开来是片金属薄片,上面刻着行字:“2023.7.14,台阶上的蔷薇该开了。”今天正是七月十四,钟表铺的台阶上,第一朵野蔷薇刚绽开半朵花瓣,粉白的颜色像极了婴儿襁褓上的绣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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