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哀伤化作汹涌的怒气和急切,她再也控制不住,带着哭腔急切地追问,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用力拍了一下铁栏,发出沉闷的声响,泪水涟涟,“是谁?是谁把你抓进来的?!你做了什么会被打入监牢?!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有……还有四年前!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去寻道了吗?为什么会变成囚犯?所有人都说你死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哪怕只是知道你平安的消息……” 最后一句质问,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无法言说的委屈和心碎,她伏在冰冷的铁栏上,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路桥卿看着眼前崩溃落泪的同龄女孩,似乎还是那个穿着粉白襦裙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与此刻赤着双足、钗横鬓乱、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帝姬身影重叠。
他眼底深处那静水般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泛起一丝涟漪,带着沉重而复杂的痛楚。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栅栏边,与她隔着冰冷的铁条相望。
“颜蔺伊……” 他低沉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未言语的干涩,“别哭。”
他伸出右手,指尖因牢狱之灾的寒冷而有些泛白,轻轻穿过栅栏的间隙,似乎想擦去她的泪水,却在即将触及时顿了顿,缓缓垂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克制。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像一丝暖流,骤然惊醒了沉浸在悲愤情绪中的颜薷浣。
她猛地抬起头,红肿的双眼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盛满了沉重疲惫的眼眸。
注视着他清瘦疲惫的面容,之前盘踞心头的愤怒、委屈、质问,瞬间被排山倒海的心疼所取代——像汹涌的海浪冲垮了堤坝。
颜薷浣用力吸了吸鼻子,抬起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原本粉嫩的脸颊留下了狼狈的红痕。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酸楚,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柔软而专注。
“路百原……等,等一下……” 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不再哭泣。
她急促地在自己身上摸索,手指抚过大袖襦裙上繁复的针线和图案,最终在内衬暗袋里摸到了一方柔软的丝帕。
不顾地上的灰尘污秽,她几乎是半跪下来,将丝帕小心翼翼地从栅栏缝隙中递了进去。
“脸……有点脏……” 她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目光专注地落在他略显憔悴的侧脸和眉骨间沾染的些许尘土和干涸的血痕。
“擦擦好吗?”
路桥卿微微一怔,视线落在那方绣着小小茉莉的素雅丝帕上。
那股熟悉的茉莉香气,是她惯用的香,似乎穿越了四年时光,又萦绕在鼻尖。
他沉默片刻,终于抬手,接过那方带着她体温的丝帕。
他动作很轻,几乎有些笨拙地用丝帕轻轻擦拭着脸颊和眉骨,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不似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颜薷浣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底的心疼浓得化不开。
她好像不会在意这些污秽,此刻,看他擦脸的动作,才恍惚想起——原来那个冷峻执拗如磐石的路桥卿,也有如此脆弱需要被照顾的时刻。
这种落差的认知让她心中一片酸软。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脸上现出带着泪痕的笑容。
“对了!”她连忙低头,在身边急急翻找着侍女蓝邻可慌忙跟进来放在一旁的那个布包。
碰到一个包裹得方方正正、尚有余温的油纸包,她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你看!”她献宝似的将油纸包再次努力递进栅栏缝隙里。
“玉米桂花糕……喏,还是热的!原本……原本是想着带给你……”
她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带去‘你’的衣冠冢前祭扫的。现在真好……终于可以给你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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