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之际,苏州城沉浸在一片朦胧的晨雾之中。听雪斋的青石板路经夜雨洗礼后,泛着温润的光泽,映照出檐角洒落的微光,宛如铺展开的一地碎银,静谧而清冷。
林清宴将那片染血的羊皮纸小心的收进桐木盒,与断弦琵琶放在一起。她转过身时,见萧彻正站在窗边,望着院角那从被雨打蔫的芭蕉,玄色劲装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削,却不知为何,少了几分昨夜的戾气。
“赵奎在京城根基深厚,”萧彻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晨露的清冽,“我们要动他,得先找到确凿的证据。”
林清宴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芭蕉叶上滚动的露珠:“证据藏在旧物里,他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她顿了顿,补充道:“比如,当年他从雁门关带回京城的东西。”
萧彻转过头,浅褐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格外明亮:“你的意思是……”
“赵奎这种人,既贪婪又谨慎。”林清宴指尖轻轻点了点窗棂,“他劫粮草杀主将灭亲卫,绝不是一时冲动,那份密信里的秘密,他必然会留下备份,或者藏在某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而能藏住这种秘密的,往往是些不起眼的旧物。”
萧彻若有所思:“你是说,他可能把证据藏在……他随身的物件里?”
“有可能是他常用的,也有可能是他从雁门关带回来的‘战利品’。”林清宴想起那支竹笛尾端的羊皮纸,“就像你那位同袍,会把密信藏在笛子里。”
两人正交谈之际,福伯端着早餐推门而入。瞧见萧彻也在房内,他微微一怔,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将军也在这儿呢,那正好一起用些早饭吧。厨房今日熬了白粥,还特意蒸了些蟹壳黄,可是咱们苏州城独有的小点心,趁热吃最是香甜。”他的语气透着几分熟稔与温暖,仿佛一家人围坐晨餐时的闲适,让人不忍拒绝。
萧彻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瓷碗中,白粥正冒着袅袅热气,与一旁的酱菜和几个金黄酥脆的蟹壳黄相映成趣,散发着一股江南独有的温润与柔软。他在北境常年与干粮为伴,烤肉更是家常便饭,而眼前这般精致的早餐,反倒让他感到一阵不自觉的局促,仿佛连指尖都无处安放。
“多谢福伯。”他还是应了下来,“叨扰了。”
用餐时,赵奎的事再无人提起。萧彻不习惯那小巧的瓷勺,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却一丝不苟,举止间透着一股与他身份不符的雅致。他并不像一个久经沙场、风餐露宿的将军,反倒似一位自幼受到严苛礼教熏陶的世家公子。林清宴偶尔抬头,总能迎上他投来的目光——那视线每每落在她那只断弦琵琶的盒子上,虽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却全然没有冒犯之意,仿佛是某种无声的关切,又或是一种深藏的思索。
“将军是第一次来苏州?”林清宴主动打破沉默。
“嗯”萧彻咽下一口粥,“北境苦寒,难得见这般……温润的地方。”他说“温润”二字时,目光扫过窗外的晨雾,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的分量。
“温润是温润,可也藏着湿冷。”林清宴笑了笑,“就像这苏州的雨,看着绵密,浸到骨头里却比北境的雪还寒。”
萧彻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江南的温柔乡,藏着不输北境沙场的刀光剑影。他放下瓷勺,语气郑重:“林姑娘,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趟苏州城的‘旧物街’。”林清宴擦了擦嘴角,“那里有很多从北方流过来的旧物,或许能找到些与雁门关有关的东西。”
旧物街在苏州城的西北角,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正经收售古董的铺子,也有摆地摊卖破烂的,据说常有从战场或古墓里流出来的物件。
萧彻立刻道:“我陪你去。”
“将军身份敏感,林清宴摇头,“赵奎在苏州未必没有眼线,你我同行,太过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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