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狼山秘战，兵符现（上） (6-2)

脚下的路越来越险，碎石松动得厉害，偶尔一脚踩空，碎石便顺着斜坡滚下去，要过很久才能听见谷底传来的回响，空落落的，让人头皮发麻。林清宴的靴底被尖石硌得生疼，她却没工夫在意——忽然，手腕被猛地攥住，是萧彻。他的掌心很粗糙，指节分明，攥得不算紧，却稳得让人安心。她低头看时，正看见他的靴底踩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那岩石仅容半只脚，他却站得极稳，像与这狼山的石骨长在了一起。

“这边！”萧彻忽然拐向右侧一道石缝。那石缝窄得惊人，最窄处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的岩石湿漉漉的，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摸上去又滑又凉。他先护着林清宴挤过去时，左手抵着左侧的岩壁，右手挡在她头顶，防止她撞到突出的石棱。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沉稳得像风穿过松涛，混着岩石的腥气，竟奇异地驱散了黑暗里的恐惧。

穿出石缝时，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处背风的山坳。山坳不大，约莫半亩地，中间藏着个半塌的石洞，洞口被齐腰深的灌木丛遮得严实，那些灌木的枝条上还挂着干枯的野果，黑红色，像被冻住的血珠。

“暂避于此。”萧彻吹了声短促的呼哨，三短一长，是他们亲卫间的信号。他靠在洞壁上时，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到额角的汗，在冷空气中很快凝成了细霜。

林清宴蹲在洞口，拨开灌木的缝隙往外看。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山口的方向偶尔闪过一点微光——是追兵的火把，像鬼火似的晃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怀中的竹笛，那竹笛是沈青的遗物，笛尾的缺口被摩挲得光滑，此刻贴着心口，竟像有了温度。

片刻后，山坳左侧的阴影里传来窸窣声，老三带着人回来了。他额角淌着血，一道伤口从眉骨划到颧骨，血珠顺着下颌往下滴，在下巴上凝成了小血痂。他随手抹了把脸，把血蹭得半张脸都是，眼神却亮得很：“将军，推了三块滚石，砸中了他们两匹马，暂时堵死了路。看他们的装束，是赵奎的‘黑骑’，左臂都绣着墨鸦。”

“黑骑……”萧彻的眉峰蹙了起来。黑骑是赵奎豢养的死士，据说百中挑一，个个悍不畏死，当年沈青就是被黑骑追杀，才死在黑风口的。他靠在石壁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刀柄，目光扫过众人——剩下的亲卫有五人，个个面带疲惫，却都握着兵器，没有丝毫懈怠。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林清宴身上，“他们要的，该是沈青留下的东西。赵奎找了十年，大概是查到你手里有竹笛了。”

林清宴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竹笛。冰凉的竹身贴着心口，指尖触到笛尾那个不起眼的缺口时，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沈青的笛子里，藏着能掀翻浊浪的东西。”她把竹笛掏出来，借着从灌木缝隙漏进来的月光仔细看——笛身是深褐色的，竹纹细密，靠近吹口的地方，有几处极浅的刻痕，密如星点，不细看只会以为是自然磨损。

“你看这笛身。”她把竹笛递过去，指尖有些发颤，“沈青的《归雁谣》……会不会不只是曲子？”

萧彻接过竹笛时，指尖的动作很轻，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他凑近月光，眯起眼细看，指尖抚过那些刻痕——刻痕极浅，最深的也不过半分，却刻得极有章法，不是杂乱无章的划痕。“这是北境旧部的星图暗记。”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当年我父亲在时，军中用过这种暗记，以北斗七星为基准，每三个刻痕代表一个方位，专传简略的军情或藏宝地点。”

他指尖点在其中一组刻痕上：“你看这组，对应‘天枢’位，距离是‘三指’，大概是三里地……”

话音未落，山坳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比刚才更近了！那声音混着铁器相撞的脆响，还有人压低的呼喝声——追兵竟绕开了东侧的滚石，从另一侧的缓坡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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