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手探营，杀机伏 (5-1)

回春堂的晨雾裹着淡淡的艾草香，在密室的石缝间流转。萧彻将周猛绘制的镇抚司狱舆图在青石桌上铺开，烛火的光晕在图上那些交错的红线与黑点间跳跃——红线是巡逻路线，黑点是守卫岗哨，最密集的那片墨团，标注着“地牢丙区”。

“寅时三刻换岗，狱卒会在西角楼交接令牌，那是丙区守卫最松懈的时辰。”萧彻的指尖划过舆图边缘，那里有个极小的墨迹，“这里是泄洪道的入口，三年前周叔勘察时做的记号，说是能直通地牢外墙。”

燕七正用布条细细缠绕着磨破的指尖，短刃在她掌心转了个利落的圈：“昨夜我去探过，泄洪道的铁栅锈得只剩层皮，但里面积了半尺深的黑水，漂着不少死鼠，闻着像藏了疫病。”她抬眼时，眸底闪过一丝冷光，“不过比起孙彪的刀，疫病算不得什么。”

林清宴将几包药粉分门别类塞进腰间的荷包，指尖触到块冰凉的银锁片，那是她母亲留的遗物，此刻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蹙眉：“那水道里……不止有死鼠。”她闭上眼睛，指尖在锁片上轻轻摩挲，“我摸到铁链的锈迹，还有孩童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喊‘爹，救我’……”

周猛靠在石壁上，枯瘦的手指攥着块磨得发亮的牛皮护腕，听到这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沈砚连忙给他灌了口参汤，他却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如破锣：“那是……三年前的罪臣家眷……李嵩说他们‘秽乱宫闱’，其实是……是知道了他私通北狄的事……”他喘了口气，护腕上的箭孔在烛火下格外醒目，“最小的那个才五岁，是前御史台大夫的孙儿……”

小陈往箭囊里添着淬了麻药的羽箭，蛮族特有的牛角弓被他拉得微微作响，脸上带着几分生涩：“等会儿我和巴图鲁去禁军大营外放火，动静越大越好，保准把孙彪的人都引过去。”巴图鲁拍着腰间的弯刀，刀鞘上镶嵌的狼牙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脸上的刀疤在烛火下更显狰狞。

萧彻将舆图折成小块塞进袖中，目光扫过众人：“寅时整，燕七从泄洪道潜入，找到丙区东墙第三块砖，取走账本和令牌；我和清宴扮作送药的医工，在狱门外接应，若有变故就鸣箭为号；小陈和巴图鲁按计划引开守卫，切记不可恋战。”他顿了顿，看向周猛，“周叔，这里就拜托你了。”

周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沈砚按住。老掌柜摘下单片眼镜，露出左眉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放心去吧，老夫这密室虽小，却藏着十二处机关，就是孙彪带千把人来，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他指了指墙角的药柜，“第三排最左边的抽屉，连着地下的流沙陷阱。”

寅时的梆子声刚漫过棋盘街的屋檐，镇抚司狱的朱漆大门就被叩响了。林清宴提着药箱站在石阶下，萧彻一身青灰布衣跟在身后，两人鬓角都沾了些霜，看着就像赶早送药的寻常医工。

“干什么的？”守门的狱卒斜着眼打量他们，手里的铁矛在冻硬的泥地上戳出个深坑，矛尖的寒光映着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

“回官爷，小的是回春堂的，给刘狱丞送疥疮药。”萧彻弯腰递上沈砚伪造的腰牌，腰牌边缘故意磨得毛糙，还沾了些硫磺粉，“这是沈掌柜特意吩咐的，说刘狱丞等着用呢，耽误了要挨板子。”

狱卒把腰牌在火把下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又掀开药箱闻了闻，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呛得他直皱眉：“催命似的，进去吧，卸了药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穿过前院时，林清宴的指尖无意中擦过墙角的石狮子，那狮子的左耳后刻着个极小的“奎”字，是赵奎的记号。指尖刚触到那刻痕，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人在低声咒骂：“陆千户说了，那老东西天亮前必须断气，用鹤顶红，灌不进去就撬开嘴，做得干净些，别留下痕迹。”

“怎么了？”萧彻的声音压得极低，眼角的余光瞥见巡逻的狱卒正往这边看，那些人的腰牌比寻常狱卒多了道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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